这些骑兵趁着夜晚埋伏在树林之中,等待白天赵国要让契丹皇室进入时,趁机一举入侵城中。
已经开启的城门根本档不住这数十匹的骑兵冲锋,而跟在这些兵马后方的,则是更为规模浩大的军队,他们一骑接着一骑,掀起黄土,将远方的天空罩得一片灰蒙。
霎时间,本来还欢庆着议和的国都内陷入一片哭声与哀号,那些冲进来的契丹骑兵纵马在街道之上踩踏,而先锋骑兵的后头,则有更多的军队,等着进入城池之中。
慌乱之中,如海只听见有一道声音,远远的从城门之上传来,那声音听起来如同远方的落雷一般,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与震撼,瞬间将骚乱的众人拉回了正轨。
城墙上大喊的是赵章,此时他穿着完整的军铠,身旁围着一队弓兵,他喊着:“保护圣上!快保护圣上退往南门!”
如海起先不知道赵章究竟是在对谁这么说,等他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非罪已经掉过头,快步奔向皇宫的方向时,他便了解了。
他终究是不能理解这些人如此忠诚与疯狂的坚定着自己的理念是为什么。不过他仍跟在非罪的身后,狂奔在那条通往皇宫的甬道上。
※
赵燕听见城门传来巨响声,从高耸的阁楼向外看去,方正的城池中,林密的房舍与街道皆成了一片璀璨的光华,就象是从前元宵时,她与赵章、萧问之一起去看过的烟花,橘红色的,成片在天之中散去。
她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阁楼上,宫女与太监们互相张望,纷纷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然后是坐在那里,如今统治着这个国家的帝王……在他的臣民面前,露出了惊恐且害怕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了?”
“契丹人不守信用!”
“城门开了,契丹兵打进来啦!”
“逃,快逃!快护着圣驾走啊!”
“太上皇呢?太上皇必须跟皇上一起出宫去啊!”
“你去准备马车,只要带些干粮就好,快送圣驾出宫!”
赵燕的目光从失火的街道上移回来时,就见到那个跟自己同出一脉,如今被传位做了皇帝的人,害怕的蜷缩在那张万人之上的皇位上,瑟瑟的发着抖。
她象是做了一个梦,然后就忽然醒了。原来父亲守护的国家,竟然就是这样的人在当朝主政的吗?那赵章如此辛苦的在北方练兵又是为了什么?萧问之苦苦的忍耐,又是为了什么?
赵燕唤来了一旁的公公,悄声在他耳旁说了些话,只见那个公公点了点头,便吆喝着三四个小太监将皇帝从椅子上扶了起来,迅速离开这个本来用已签订和议,与招待契丹宗室的楼宇。
所有人都离开后,阁楼一片寂静,即使外头的嘶喊声源源不绝,赵燕却觉得那都象是一齣戏,而自己正是看台上的观众,亲眼目睹着这齣戏的起始与落幕。
随即,寂静的院落之中,响起了迥然不同的回音,不同于一般人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那声音是更慢,且更带着规律的……
赵燕回过头来,嫣然一笑的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人。
“师傅,你来啦。”
萧问之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出现在赵燕的是现之中,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她忽然觉得这一切的确就象是梦,是一场即将清醒的华胥之梦。
坐在轮椅上的人并没有回答赵燕的话,从他的眼睛之中,赵燕读出了许多情绪,象是一个黑色的漩涡般,深不见底的,承载了太多说不清楚,也无法说清楚的情感。
她笑了,应当说她始终笑着,可此刻她的笑容却显得更加张狂且艷丽。
“师傅你真好,也只有你……会这样陪着燕儿,不求回报的。”
萧问之的身形终于动了,他推动着轮椅,缓缓来到赵燕身旁,然后定睛看着她。
“我也是希望有回报的。”
赵燕此刻的笑容就像回到了从前,俏皮中带着一点骄横的,“那师傅希望有什么回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