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听他声音渐低,又瞧他脸色略带歉意,暗道:“他妈妈定是大大开罪了姊姊,只怕连甚么永世不相往来的字眼都用上了。”又听杜严续道:“后来爹爹回家,对此事极为不满,想要挽回,却发觉你们全家均已远行,于是要我尽快出来找寻,我这才携了梧桐出来。”说着伸掌指着梧桐,介绍道:“他是我的书僮,我们自幼一齐长大,他也学过一些武艺……”说着眼望文之隐,微笑道:“一会也许能请文兄弟稍作指点。”文之隐微笑道:“好啊。”当下便与梧桐闲谈几句,问其武功师承。
若雨微微一笑,暗自琢磨杜严言语,知他所言不尽不实:“依他这番言语,要他尽速找寻姊姊之人只是他父亲,那“玉面金字”一词又能颂谁?”心中忽然想起一人,暗道:“姊夫所以用上玉面二字,要么是赞这人英俊,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肤色……不可能罢?他又如何有这等本事,能说得姊夫即刻去寻姊姊?”一转念间又想:“唉……怎么不可能呢?世上还有甚么事是难得倒他的?姊夫说是今晨之事,算来时间也恰来得及,只是……是在哪里?又是用甚么言语?等等,他又岂会知道姊夫得罪了姊姊?”细细回思,忽然想起一事:“是了!”问杜严道:“姊夫,我爹爹收到你母亲的书简,是否相当生气?”
杜严低声道:“只怕是不生气也难。而且……妈直接把它贴在你们家门……很多人都在传言……隔天一早,你爹爹便来打门,直呼我名,但我娘要我不可开门……后来你爹爹就没再来过。”
若雨一惊,心道:“原来如此!”转过头去,打手势要文之隐附耳过来,低声道:“阿隐哥,这才是爹爹那日对你语气不好的原因!定是因为姊夫背了姊姊,又碰巧我给祁夏清关起,他才将姊夫举动联想到你身上。如今姊夫和我们同去寻找姊姊,你不必再担心。”文之隐恍然大悟,心道:“记得那日他爹爹开门之时,其实是十分欢喜,是见了雨儿妹不在,他才忽然对我……原来如此……!”
若雨这时又自沉思,心道:“是以当时姊姊一说“此事与他无关”,爹爹这才不再针对阿隐哥。嗯……他定也是从这一句话瞧出端倪,才特地赶来劝说姊夫。”想他对自己一家恩情并重,心情只是更加复杂,一颗心犹如被密丝重重缠绕住了,浑解不开。
若雨心中烦恼,没再向杜严问话,文之隐这时却和梧桐谈得十分投机,若雨给二人话声冲淡愁虑,道:“阿隐哥,你们在聊甚么?”文之隐道:“我问梧桐兄弟练的是何武功,他却说是年幼之时,曾给一名化子授过二十来日武功,从此自己习练,再无他人指导。方才我随手与他切磋几招,倒也颇有小成。”若雨奇道:“是一名化子教的?”梧桐道:“是啊。事实上,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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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公子家里作他书僮,也是那人引荐我的,否则我只怕根本无法活至今日呢!”若雨一奇,道:“那么你使甚么兵刃?”梧桐道:“我平时拿木棍习练,但日前给烧了,眼下我没有兵刃。”若雨不禁失笑,连忙掩住了口,道:“阿隐哥!”
文之隐一笑,向梧桐解释道:“我平常就是在卖兵器的,眼下也有带上木棍,不如赠你了罢!”梧桐一惊,忙道:“这怎么敢当?”文之隐笑道:“这也不是甚么昂贵之物,你便收下罢。”杜严插口道:“我们怎能平白要你东西?文兄弟,你这木棍平时在店里要多少铜钱?我照实付给你罢!”文之隐笑道:“一根木棍岂能值上多少钱?这点身外之物管他作甚?”若雨笑道:“姊夫,不如这样,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往后这一路上的房饭钱便给你出好了。”文之隐惊道:“雨儿妹!”杜严笑道:“好,便是这样。文兄弟,我和梧桐就算交上了你这个朋友,那还有甚么好客气的呢?”文之隐脸上一红,拱手道:“那就多谢杜兄了。”若雨心中暗笑:“据我所算,阿隐哥身上钱财应已所剩不多,看他如此快便答应,想来我心中所料必是不错。帮他找台阶下,他还硬要逞强。”
文之隐念着有人在旁,不大好意思总跟若雨谈天,而梧桐年纪与自己相仿,闲着无事,便继续与他闲聊。若雨与他相处几月下来,于他心思已是暸若指掌,毫不担心他是冷落自己,跟在他俩身后,随性听着他俩说话。
文之隐道:“梧桐兄弟,你现下也有兵刃啦,再试演几招给我瞧瞧如何?”梧桐道:“自然好。不过公子别兄弟长兄弟短的叫我,唤我梧桐就好。”文之隐笑道:“你才不用公子前公子后的叫我呢!平常我都给人一声“小子”叫来叫去,何况我们年纪只怕也差不了多少,为甚么不能称兄道弟?”梧桐一怔,回思起自己自为书僮以来,只是给人差来差去,虽与杜严日夕相处,有着深厚感情默契,主仆之分究竟还是明白,从不得一人称呼自己兄弟,此时听了文之隐言语,心中一阵莫名感动,低声道:“你真的愿意当我兄弟?”文之隐笑道:“当然,好兄弟,以后称我一声文兄就好。”梧桐喜道:“文兄!”想自己身分竟能与文之隐比肩,又是得意又是欢喜,多年累积的奴气一时尽去,笑道:“文兄,我好开心今日交了你这个朋友。”文之隐一笑,拱手道:“还请多多指教。”后面的杜严见了,趋马想要上前,却又忽然停下,抬起头来了望远方,一旁的若雨知他心思,微微一笑,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