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跟随费雯来到学校三楼的起居室,她晚上留宿在学校,就会住这个房间。而卡戴尔校长、无家可回的学生,房间就在隔壁。不过现在都空无一人。
女人领着他进了屋,屋子内部比外面看起来简陋破旧得多,周围的墙皮多处开裂,随处可见发霉的黑点。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副桌椅,一个挂钟、一副穿衣镜,铺着毛毯的木床……靠里的那堵墙边放置着褐色的大木箱。
费雯用钥匙打开木箱后,取出了一叠皱巴巴的、黄色的劣质纸张,然后从里面分出了一小摞,摊开在木桌上。
“看完这几张日记,你就能明白一点点,我的感受。”
罗伊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开始阅读,费雯坐在旁边,美目带着一丝紧张,不时向他解释他尚曾学到的词语。
纸上的字迹原本是纤细、优美的,但用书写的鹅毛笔是最劣等的,也因为墨水质量太差,导致字迹时不时粘连在一起,变成乌黑而难看的一团,极大破坏了日记的整洁和美观度,但不影响阅读。
“1256年5月12日
今天,那个酒鬼把家翻了个底儿朝天,实在没找到一个克朗,没钱买酒,酒馆老板也不让他继续赊账。他总算清醒了一天,那颗早就被酒精泡烂了的良心似乎也有一丁点恢复的迹象。
简直是梦中的场景!我们一家四口人坐在漆黑潮湿的小屋里,用一条熏鱼替我可怜的母亲过了个生日。
仁慈的雷比欧达先知,请赐予我怜悯,保佑我们家明年也能过上这么一个生日。”
一家四口?
罗伊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费雯、她的酒鬼父亲、她神志不清的母亲,以及——
“当时你家里有客人?”罗伊看了一眼费雯,“或者这是一处笔误?”
“在我印象中,母亲的生日从没请过任何客人,更确切地说,从我有记忆以来,除了讨要酒债的人,根本没人登门做客。至于你说的笔误,”费雯俏脸很镇定,“卡戴尔之家的算术课一直由我负责。如果三和四都分不清,那我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继续看下去吧。”
罗伊耐住性子,视线转移到另一篇日记上,这段记录就要简短得多。
“1257年1月20日
他和米芬打了一架,因为米芬骂了我们的父亲——那家伙在放学时间,醉醺醺地跑到学校找我要钱,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满嘴喷粪,简直比麻雀帮的打手和人贩子还要恶心、讨人嫌。
我同意米芬的话,那个酒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罗伊很好奇,这个“他”指的是谁?从文字中透露的信息看,“他”和费雯一样,也叫那个酒鬼做父亲,那么的确有可能是费雯的亲兄弟。
“1257年8月19日
今天,卡戴尔校长,我最尊敬的长辈找我谈了谈话,首先是肯定了我多年以来对学校的贡献,然后勉励我继续努力,争取培养更多优秀的学生。我的最终目标是让一位优秀毕业生进入奥森弗特大学,这是连卡戴尔校长都没能完成的壮举!
然后,校长跟我提起了……的事情,委婉地告诉我,应该适当关心……,作为亲人,我就算忽略学校里任何一个学生,也不该忽略他。那时我才猛然意识到,我的酒鬼老爸、时常犯迷糊的母亲,还有我,都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忽略掉了。”
“你发现了吗?”费雯纤细的手指突然点上了日记的某一行,“这个地方,少了点内容。”
“对,确实很奇怪。”罗伊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段日记里有两处地方被空了出来,谈了谈‘谁’的事情?适当关心‘谁’?”
这两处空白明显是被人故意留出来的,看上去原本应该有两个名字?
费雯松了口气,“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这很明显,少掉的内容除了我兄弟的名字还能是什么?”
“你再看看,还有几篇。”
费雯一共找出了八篇日记,大部分都有个相同特征,一个神秘的“他”贯穿始终,古怪的是,却没有任何一篇提到过“他”的具体名字,或者描绘出“他”的外貌特征、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