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吹拂,黄金田野里的油菜花和玉米翻滚起伏,在那之后不远,耸立着一座小村庄。
五六个带着草帽的农民正在地里挥舞锄头,阳光照出他们脸上大片健康的红晕,亮晶晶的汗水顺着侧脸滑落。
围栏里,百十栋灰黑色的木石结构平房分列在泥泞的街道两侧,干草封顶的谷仓点缀在村庄边缘,咕咕的鸡、呱呱的鸭、汪汪的狗任性地在主干道上撒欢。
一副充满生活气息的乡村画卷徐徐拉开。
猎魔人们驻足观察半晌,最后决定由罗伊和艾登靠近村庄,其余伙计留在外面伺机而动,毕竟五六个全副武装的强壮变种人同时涌入村庄,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警惕。
两人顺着灰糊糊的石墙中央小道走去,不久,经过路边伞盖巨大的橡树时,不经意地一抬头,眼神豁然一凝。
见鬼!
浓密的林荫间居然悬吊着一具衣衫褴褛的森森白骨,他胸口绑着一副木牌,用北方通用文写就“勾结尼弗迦德的下场”。。
风一吹,枝叶和白骨晃晃悠悠,空洞眼眶里回荡起轻微渗人的声响,彷佛在述说着死前的痛苦和不甘。
罗伊心下感叹了一遍南北对立的形势,跨过几坨随处可见的牲畜粪便,进入村口。
田里的农夫和倚着围栏的孩子们看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着红裤衩的小男孩儿尖叫一声跑开,躺在院子藤椅上晒太阳的白发长老听到动静,杵着拐杖带领十几个村壮一溜烟地围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啥到肯特村来?”村长浑浊的目光紧盯着两名猎魔人背后的长剑,眉头因为沉思而深锁,又黑又重的眼袋青蛙一样凸出,但皱巴巴的老脸上隐隐浮现一丝奇怪的期待。
罗伊大大方方地展示了胸前的蛇派徽章,“我们是猎魔人。村长阁下,诸位,无需紧张,我们既不推销商品,也不讨要免费的吃喝,更不会向尼弗迦德通风报信,我们只想——。”
“猎魔人?”村长下巴山羊胡一颤打断罗伊的话,老脸上的皱纹菊花般舒展,激动地一把握住他的手,“杀死了维吉玛吸血妖鸟和诺维格瑞的松鼠党疯子,满世界消灭各种害虫和怪物的专业人士?!”
“村长老爷,俺家需要猎魔人!”一个瘦巴巴的汉子插嘴道,“有飞龙兽每晚偷喝俺家母牛的奶水,把牛皮都吸肿了!”
更多的村民七嘴八舌叫嚣起来,一个胖妇人双手叉腰,瞪大一对牛眼抱怨,
“巧特河里有条银背甲鱼老是趁我洗衣服的时候偷走我的东西!”
“村东头磨坊主喜欢把橡果粉掺进面粉里,猎魔人能教会那糟老头什么叫诚信吗?!俺给你一个奥伦!”
“老鬼婆阿南每天晚上骑着扫把从天上飞过,吵得俺整宿失眠!”
“咳咳…安静!让我先说,坟丘草原那边——”
村长挥了挥手杖,有气无力地扯着嗓子吼了两句,但丝毫没能控制住村民的热情,自己的声音反倒被压了下去。
“诸位,听我说!”罗伊眉锋一蹙,换成往日他还有兴致听这群人胡诌一堆压根不存在的怪物,但今天不行!
他心念一动,灰色披风下修长挺拔的身体周围便有浓郁的血光一闪而逝,脚下的影子里隐隐有几条触须在游动。
气温诡异地骤降。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弥漫而出。
这群聒噪的乡野村夫立刻浑身一颤,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乖乖闭嘴。
艾登趁机站上村口的木桩,面目肃然地抬高嗓音,确保整个村子都能听到接下来的话,
“很抱歉,近来猎魔人的生意火爆,我们手头的工作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实在没功夫接更多!”
“相反,我们此番前来给诸位一个挣钱的机会——我们在追踪一个人,他今天上午登陆巧特河岸,却在桦树林出口无故失踪,谁能提供线索协助我们找到他,自有丰厚的报酬奉上!”
艾登从怀里取出一卷纸,在胸前舒展开,左右转动展示给大伙儿。
纸上画着一个光头、琥珀色竖瞳、左脸处有一道疤,表情阴沉的男人。
由女术士魔法描绘,栩栩如生,仿佛在冲人冷笑。
村民们审视片刻,相顾茫然,似乎从没见过这家伙。
“你倒是说说,什么报酬?!”
一个红脖子的年轻人好奇大喊。
“两百奥伦!”
“嘶——俺不识字,但俺不是傻子,休想骗俺!不是二十,五十?”
“两百!我们向诸神起誓,说到做到!”
围观群众的脸唰一下血红,吞咽唾沫、攥紧拳头、眼眶发红地喘起粗气,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
原本在屋子里偷偷观察的村民这下子再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纷纷涌上街道,伸长脖子看向那张肖像。
有个女人跑得太急撞上木栅栏摔了个狗吃屎,鼻血横流,却只是用裙摆囫囵一擦,便死死盯紧那张画,好像盯着什么绝世珍宝,并且争先恐后地大喊,
“拿过来点!我看不清!”
这便是金钱难以抵抗的魔力,往往能以一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最高效地达成目的。
同时,罗伊心头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向来都是他们从雇主手里接委托,现在却位置翻转,破天荒的头一回,猎魔人向一群普通人发布委托。
嗯,帮我们找人,给钱!
“我不认识这家伙,我从没见过他。”长老接过画卷端详片刻,颇为遗憾地摇头,“而且最近一周没有外人进村,两位恐怕来错了地方。”
“别着急回答,大家再仔细瞧瞧…”罗伊抬头,两道鬼魅的身影正在众人背后飞檐走壁,动作像狸猫一样敏捷隐蔽,挨家挨户从窗口钻进已经人去楼空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