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一角的对话,整个餐厅却陷入了一瞬古怪的平静。
陆漫自然是注意着冬瓜那里的动静的,但是一个是爹地,一个是儿子,虽然情况特殊,但这样的时间她还是愿意让两个孩子和薄夜寒多接触一下的。
陶英往碗里布着菜,然后喝了一口汤。
她手一挥,顿时吸引了看向薄夜寒那边的注意力:“以前没尝过,现在才知道小漫漫手艺竟然这么好。”
陆漫莞尔:“以前那是没机会,以后您想吃就说一声,我一定给您做。”
“那是自然,我肯定不会和你客气。”
餐厅又重新热闹了起来,而另一边的薄夜寒,在冬瓜的余光下,推开了手边的酒杯,拿过一个新杯子,认认真真的倒了满满一杯橙汁。
鲜艳的橙黄色与他本人非常不搭,就好像两幅映融合在一起的风格迥异的画卷。
冬瓜顿时看了过去,只见薄夜寒抿了一口,随后微挽唇:“很甜,谢谢。”
他伸手拿着杯子,示意冬瓜碰个杯。
小冬瓜的手握紧着,故意斜睨了他一眼,一副不屑的模样,然后拿过自己的饮料杯和他碰了一下。
他注意了一下,薄夜寒手上的绷带都解了,外表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看来老狐狸的身体是真的好,恢复速度简直不是常人能比的。
想起了他受的伤,自然就想到了当时薄夜寒在天台边缘死死拉住他的画面。
那是冬瓜尚小的年纪里最大程度的一次直面死亡,冷冽的风从下而上灌入,在他的耳边呼呼作响。
他穿的不厚,加上受到惊吓全身出了一层冷汗,身体简直控制不住的打着哆嗦。
浑身冰凉的同时,冬瓜更加清楚的感受到了那唯一还有热度的地方——薄夜寒紧握着他的那只右手。
在那样惊险的时分,在眼下就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就是一滩肉泥的时刻,冬瓜竟然奇迹般的镇定了一些,甚至还有空抬眼打量了薄夜寒一眼。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老狐狸,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衣服也磨损的东一块西一块。
他紧握着他的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不只是这里,还有额头也是,因为用力而遍布突兀的青筋,盘虬卧龙般,如同错杂的树根。
冬瓜看到了他涨红的脸,看到了他被天台边缘磨损了一大片肌肤的胳膊,却唯独没有看到他有半点的放弃。
薄夜寒死死的拽住了他,握紧着他的手,就好像是倾尽所有去救他,如果他掉下去了,薄夜寒也会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一样。
那一瞬间的冬瓜,在生死存亡之际,竟然慌了神,第一次明白了父亲这个词的含义。
在他尚且只有几年的记忆力,更多的是与母亲妹妹相依为命的时光。
冬瓜记得陆漫为他们所有的付出,记得她半夜无数次起床观察他们有没有踹杯子,记得生病时她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们测着体温,整夜整夜的不睡觉,第二天一早还要爬起来去上班。
正是因为记得太多,压在那颗稚嫩的心上的东西太多,才会在后来知道薄夜寒这个人的存在,知道他有爹地,爹地还是一个很大的公司的总裁时,欣喜之余多了些埋怨。
明明他有能力能让他们和妈咪过得更好的,却不要他们。
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又要和妈咪生下他们呢?
如果妈咪没有他和溜溜,那些年过得更幸福一点,为什么是两个人的孩子,所有的苦痛与责任都是妈咪一个人承担了呢?
小小的冬瓜还不是太懂这些,他只知道他是怪着薄夜寒的,尤其是在发现他身边还有其他的女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