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混蛋!”观星者展的预言术还来不及发出,地面忽然一阵剧烈颤动,裂开了条巨大的缝,缝隙里冲出一道通黄通黄的烈焰,险些烧着了他的袍子。观星者展急忙后退,远离那缝隙。
缝隙继续扩大,变成了一条宽达二十码的深渊,焦灼的火焰滚滚冒出,令观星者展都要远远避开。火渊上开始出现了一座桥,连接两岸。火渊里冒出的火充斥在上空,而且只充斥在上空,将卡卡和观星者隆隔绝在两岸。只有那一座桥上没有火焰。但是那桥……
那独木桥竟只有一只巴掌宽,长度却达二十码,就像一根扁担横跃其上。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深渊?卡卡不知道,他走到深渊边,灼热的气浪烧得他呼吸困难。
观星者展愤恨地大吼:“臭小子你毁了我父亲的墓地!你不是要救他们吗?现在来啊,从桥上过来,你要是有这个胆子走钢丝的话。不过我猜你现在一定吓得尿裤……”
他的话戛然而止。卡卡的脚已经踩在了独木桥上,令观星者展惊讶地合不拢嘴。
然而这独木桥实在太窄,卡卡一只脚踩在上面都有一种摇晃的感觉。他低头望了眼脚下的火海,清一色的橘黄火焰让他眼睛一阵朦胧。观星者展嘲笑地说:“你倒是走啊。”
“我走给你看,鼠辈!”卡卡脱下外套卷曲成束状,趴在独木桥上,用束状外套把腰和独木桥绑在一起。他一翻身,背部朝下,像猴子倒钩树枝一样勾着独木桥,然而缓缓地朝对岸爬过去。独木桥滚烫如火,他的手阵阵疼痛;焦烟冲到他脸上,热辣而又窒息。卡卡的头不禁有些迷糊,然而他瞟见织亡和子夜血淋淋的手臂,一咬牙,继续爬着。
一时间谁都不说话了。观星者展艰难地甩了甩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见鬼一样看着卡卡竟敢攀爬火山的独木桥,直到卡卡已经爬到了一半方才如梦初醒:“我必须承认,你的勇气值得表扬。你知不知道这深渊从何而来?不介意再告诉你,反正你必死无疑了。我的父亲叫做展白,曾经是白羊座一等一的富豪。在地狱的入口,也就是归墟,有一块世所罕见的魔镜叫做千惧陨镜。千惧陨镜能照出任何人的恐惧,没有人能够打碎它,没有人能够战胜它。我父亲机缘巧合下见到过一次千惧陨镜,然而这却使他丧命。他从归墟回来后,从此噩梦缠身,终于在恐惧缠绕中死去。直到他咽气时我才知道,是千惧陨镜释放了一只焰魔一直缠着他。那焰魔来自于千惧陨镜,同样能照出人类的恐惧。我父亲被他缠死了。为了躲避焰魔,我将父亲葬在了千万光年外的北冕座,也就是这里。但是焰魔依旧追了来,即便是死人,焰魔也不会放过,这是千惧陨镜对于胆敢挑战他的人的惩罚。我于是设计,将焰魔困住,埋葬在了古墓地底。但是你刚才居然触动了开关,你释放出了焰魔,很好,焰魔将视你为敌。你死定了,小子,地狱烈焰将把你烧成飞灰。你永远也休想来救你的同伴了,正合我意,哈哈哈……”
卡卡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他的耳中满是一只魔鬼刺耳的叫声,那魔鬼不断地在耳边尖叫,带着火热的气流。卡卡感觉他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他爬到一半却不能前进,他想要停下却又不甘心,他首鼠两端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他感觉所有的力气都在火焰中被燃烧殆尽,手臂一阵痉挛,他要掉下去了。
从脚下的火海里猛然间窜出了一团火影,卷上了卡卡的腰,巨大的拉扯力袭来,卡卡惊叫一声,摔进了火海。他的意识混乱,满耳中都是魔鬼刺耳的大笑,依稀间听见子夜哭泣的大喊“卡卡”,听见织亡绝望地大喊“不要”。他不由地想,我要死了,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即便死了,能记住我的人也不会超过一个巴掌。
火海吞噬了他。
子夜和织亡已经喊得嘶哑了。观星者展冷笑着站在深渊边:“他死了。”
但是卡卡真地死了吗?
他正转身要去继续割织亡的肉,然而却陡然听见火海里愤怒的吼叫:“哪来的鼠辈,你烧坏我眼睛了!啊,我的眼睛!”
“什么,还没死?”观星者展惊得都忘了要去完成他伟大的杰作,他急急地往下窥探,想要看清什么样的人居然掉进地狱烈焰里还能活着。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到,除了一眼望不到底的火。
卡卡紧紧捂着他的眼睛,痛得在火里打滚。从他掉下来开始,他的衣服就不复存在了,但是他的回光返照命格冲了出来,一圈圈绕着他转动:“主人,不要死,天下皆鼠辈,你不是最喜欢说这个词吗?怎么能死在鼠辈手里?”
“痛得又不是你!”
“主人,我和你一样痛,你想要一块不败的命格,所以我因你的愿望而生。主人,你是不是怕了?”
“怕?我怕过谁?扯淡!天下皆鼠辈,我谁也不怕!”卡卡大吼一声,而他发现这一声吼之后,火焰的威力不再那么灼人了,但是浓烟却让他的眼睛刺痛。火海里忽然有了声响,有东西凝聚成形,卡卡听见那东西的声音说:“来吧,凡人,直视你的恐惧。”
卡卡的眼睛流出了血,透过手指的缝隙,他看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火焰形成的巨魔,长长的獠牙朝外卷起,猩红的双眼冷嘲热讽地闪着精光,参差不齐的龅牙在开口时胡乱碰撞。他扑上来,卷住卡卡的身体:“挣扎吧,在血和火的深渊里!”
“啊!”火焰在卡卡皮肤和肉上烧起来了。卡卡猛地伸手去推焰魔的头。尽管焰魔的头同样炽热,然而总好过被它缠着烧死。与其用这种姿势死去,卡卡宁愿站着被烧死。
焰魔忽然惨叫一声,他的身体仿佛火遇到了水,以可见的速度消融。焰魔松开卡卡,飞快地后退,语无伦次:“我居然……遇到了天敌……恐惧的天敌!”
卡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焰魔被消融的半张脸,他禁不起我碰?卡卡忽然扑上去,两手齐出,死死掐住了焰魔的脖子。焰魔嘶声惨叫:“不要,放开我,我好怕……我错了,勇气,原谅我,放开我啊……”
他的脖子迅速消失了,他的头颅摔在地上,火焰的威力大幅降低了。卡卡不明究竟,他捡起焰魔的头颅,那头颅再度消融,变成了一颗白骨之颅。卡卡疲惫地蹲在地上喘息,眼睛里流淌的血滴在头颅上。这姿势就像某种仪式,头颅里忽然飘出了红光,强大的命格碎片冲进卡卡身体里。他吐一口气,竟吐出了烈焰。
他全身都在着火,但却毫发无伤。火焰为他编织了一件新衣,一件紫色的熔岩皮甲,软硬适中,重量刚好。他抬头看见观星者展讨厌的脸在窥视。卡卡捡起焰魔掉落的火焰长枪,抓着嶙峋的火石开始向上攀爬。他的手被割裂出缕缕鲜血,然而愤怒支撑着他向上,去打碎观星者展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