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不确定沉鱼是否看见了他,他几乎是逃似得只想离沉鱼越远越好。他气息虚浮脚步凌乱,头昏沉地要炸开,终于一头栽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里,险些摔倒。他蹲在地上,眼皮千斤压顶,几乎要睁不开了。
火女急忙扶住他:“你怎么样?”
“我好累。”卡卡有气无力,语调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的意识已经坠进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努力用最后一点力气说:“我要睡一觉,我必须要睡一觉了,两个时辰就好,就两个时辰,不要吵我,千万别吵我,别……”他不再说话了,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双手摊在刺入地面的蛇狱之冥的尺端,头靠于手背,立即陷入了沉睡。
“喂,卡卡?卡卡?”火女低声呼喊他的名字,却得不到卡卡的回应。她的手里还握着画有炎魔图案的光剑,她死灰色的眼睛看了看荒无人烟的深渊黑夜,不由有些冷,朝卡卡靠近了些。然而猛然间,卡卡抬起了头,闪亮的眸子在黑夜里如雪亮的刀锋,左手探出,抓住了她握着光剑的右手,冷笑:“你确实是想杀我?”
“什么?”火女吃了一惊,“我没有!”
“那为什么靠我这么近?”
“我只是想……”火女发现自己在他的压迫下竟有些颤抖,“我只想把光剑还给你。你松手,你弄疼我了!”火女极力挣脱,卡卡手一松,火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卡卡冷笑,重新将头浮于手背,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我好梦中杀人,你离我十码开外,别再来吵我,我要睡了,我要睡了,睡了……”声音终不可闻。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火女暗自疑惑,连在睡梦中都要红色警戒。她一直思索着,终于想到一个职业,印象中只有保镖才会这样条件反射。他是个保镖?谁有资格让他这样舍生忘死地保护?
火女再不敢靠近卡卡了,她的身体忽然浓缩成一团火,摇曳燃烧着,以此抵御瘟疫之役的侵袭,尽管也许只是徒劳。这徒劳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虚弱地没有了时间概念,然而她却忽然看见,卡卡拄着的蛇狱之冥发生了变化。那把青色的尺子,忽然间变得柔软,然而以迅雷之势缠上了卡卡的脖子,狠狠勒紧。
卡卡犹在沉睡,始料不及,脖颈已然被缠住。他瞬间被惊醒了,大叫一声:“鼠辈,你……”
话音立即断绝,卡卡说不出话了,他的脸被勒地涨红,双手使劲要将软化的蛇狱之冥扯下脖子。他的手指被割裂了,鲜血弥漫上蛇狱之冥,一青一红分外触目惊心。终于蛇狱之冥力竭溃败了,被卡卡扯了下来,重新变得坚硬笔直,却已经完全由青色变成了红色。卡卡将蛇狱之冥插在地上,喘着粗气,脖颈上赫然一道血痕。
虽然遭到蛇狱之冥的突袭,然而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休息,他的体力已经恢复了许多。他抬起头,看见火女正注视着自己,于是问:“你怎么还没走?等着我请你吃饭?”
“如果我是你,我就把这尺子丢掉。”火女将光剑抛还给卡卡,欲言又止。
“你不走,我走行不行?幻影移形!”卡卡的身体拔高,飞上高空,然而飞到一半时却陡然像撞到了玻璃似得,痛叫一声又复摔了下来:“哎呀,我的头,怎么回事?再来,幻影移形!”
然而旧事重演,他再度被撞落地面。卡卡气得跺脚:“该死的,为什么飞不上去?”
火女说:“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深渊,这里叫冰火渊狱,有一种怪异的力量拦在了渊狱半空,从来只有下,不能上。”
如果我上不去,那寻战想必也还在渊狱里。他又开始焦急起来,“还不走?真想蹭饭?”
火女略一弯腰,朝卡卡盈盈一拜,而后一甩袖袍,大踏步走进了黑暗里,她火红的一身像凤凰似得燃烧着,消失不见了。
但是寻战去了哪里?
卡卡漫无目的地在黑暗里奔跑,而他发现黑暗里竟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闪着绿油油的光,冒着寒冷冷的气,在被天地遗忘的角落里蛰伏。卡卡冷笑,大吼一声:“寻战鼠辈,滚出来!”
没有回答,也没有回音。他忽地茫然了,我该去哪里找织亡?
“卡卡。”
忽然有人在叫他,清冷清冷的。一石激起千层浪,卡卡惊喜地回头,看到黑暗中的一抹白,妃妃立在身后的一块石头上,冷风刮得她裙摆猎猎起舞。
“师父!”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生命剂,疲倦一扫而空,卡卡急急地朝妃妃奔去。
“站住!”
卡卡应声止步,一时有些窘迫,不知是进是退,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大抵就是如此。然而他怎么会真地停止不前呢?只微微犹豫一小会,他便减缓了速度,脸上挂着自认为暖暖的笑,朝妃妃走过去:“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