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硬化了吗?”卡卡摆动他的手臂,感觉就像在摆动一截树干,他的手臂正在变得僵硬。卡卡急忙坐起来,运转命格冲击全身,发现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向硬化的方向靠拢,他听不见他们勃勃的跳动和循环了。“该死,我就不信!回光返照,你在偷懒!”
“冤枉啊,你这个资本家,我讨厌你。”回光返照命格大声抗议。卡卡释放出所有的命力在身体里穿梭,他被紫光染透,就像一颗紫水晶,他的背后腾地挤出红橙绿三色翅膀,但是在三对翅膀外,还有第四对虚幻的、朦胧的青色翅膀的雏形在飘扬。
阴落惊喜地说:“殿下,你要突破到五羁绊了,就差一个契机了。”
能活下去再说吧!卡卡想。
阳绝忽然抬头,担忧地说:“不妙,狗头人督军很快就会发现咱们还活着,该死的,我居然没有发现在我的地下室居然藏了这么个厉害角色,这不应该,狗头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阴落:“我们疲惫不堪,对上他根本没有胜算,可恶,难道现在的挣扎只是为死亡延缓了点时间而已吗?我死了无所谓,可是殿下……”
卡卡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了,他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对抗硬化的速度。阳绝扫视着漆黑的地底,咬紧牙关,“我们谁都不会死,既然上不去,那就——从这里打出一个洞,绕弧线出去!”
“打洞,像老鼠一样?”阴落很怀疑地看着阳绝,“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能做到像老鼠一样猥琐地挖开一点点的泥土?我看不如直接一个毁灭咒轰出条道来。”
“不行!这样一来一定会惊动狗头人督军。我,我……”阳绝凝视自己尖利的指甲,这些指甲原本是用来在战场上撕碎敌人的,而如今……他哼了声,高昂着头:“真正的男人能屈能伸,做着老鼠的事却有高傲的心,我不觉得这叫猥琐,况且殿下为了救咱们吃了多大的苦?我阳绝没有多少优点,但是义气两字我一直引以为豪。为了殿下,别说是打洞,就算再屈辱的事又有何妨?阴落,你自己撑住矿山,要是你敢偷懒让这些杂碎一样的矿石伤到了殿下,我就宰了你。”
阴落讨厌阳绝,一直如此。他们是世仇,原本就该你死我活水火不容,他有时连做梦都想着吸尽阳绝的魔力。但是现在他看见阳绝竟然果真蹲着身体,像老鼠一样卑躬屈膝得在肮脏的、潮湿的泥土里一爪子一爪子地刨进,他的脑海里跳出了卡卡曾经说过的话:他有资格活下去!
没错,他们都有资格活下去,阴落想。殿下,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真正高贵的心。
阳绝挖得满头大汗,他气愤地大叫:“该死的,还从来没这么佝偻过腰,累死本大爷了。我现在真是好佩服那些我以前看不起的农民,他们居然能一整天一整天地弯腰做农活,实在太强大了。”
“你少废话!”阴落说,“挖到哪里了?你快点,再拖下去夜长梦多,督军随时可能发现你这只老鼠。”
“不许叫我老鼠!已经挖了很远了,马上就——哎呀!”阴落仿佛听到摔跤的声音,阳绝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可是在地底怎么可能摔跤?“喂,阳绝,阳绝,你死了没?说句话啊。”听不到阳绝的回答,但是阴落奇怪地看到竟有光线从阳绝挖好的隧道射过来。地下哪里来的光?
“我的天!”阳绝可恶的声音终于又响了,他从隧道里钻了出来,惊喜地对阴落说:“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阴落咬牙切齿:“我只知道你要是再卖关子我就掐死你!”
“对面竟然是空的!”阳绝指了指隧道的尽头,“我挖着挖着突然前面就空了,我摔了下去,看到前面有片树木和湖泊,你说怪不怪?”
“树林?湖泊?你在耍我?快叫醒殿下!”
“不好了,殿下的头发都要变成石头了。”阳绝急得不停大叫,一边叫一边使劲摇卡卡。
“听见了听见了,再摇我就砍死你。”卡卡睁开眼睛,他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只是暂时减缓了硬化的速度,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胃,他全身的每一个器官,都在不由自主地向他诉说抗议——别让我变石头!
阳绝:“殿下,快跟我来,我们可以出去了。”
卡卡跟在阳绝后面穿过隧道。阴落等卡卡出了矿山的范围,才小心翼翼地将之放下,以免矿石的动静惊动了督军。
隧道后面,果然是空的,一大片的冠心树纷繁并茂,如最原始的森林般透出远古的沧桑感,即便这时候从树林里走出一个原始人,卡卡都不会觉得丝毫奇怪。这森林的历史也许比黄道十二宫还要久远。而在森林的中央,是片黑水环绕的湖泊,在湖泊中心有座小岛,小岛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到可以和森林比肩的雕像。
一头巨大的匪夷所思的狗妖引颈向天长啸,它浑身的皮毛就像钢针一样刺出,恐怖凶悍,它有六条尾巴,夺人心魄,每一条都巨大而且有力的感觉。尽管它站立的地方是个湖,但是原本该是死水的黑色湖水却诡秘在不停围绕狗妖成圆形流动,就像有奇异的魔力在操控;周边的冠心树林俯下它们的顶端,仿佛在膜拜。
恐怖、凶悍、傲慢、邪意——尽管这只是一座雕像,但是它给予卡卡的感觉,却是那么栩栩如生而又心神震撼。假如它是活的,那么——除了灰飞烟灭,卡卡一时间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这是什么?”卡卡指着雕像问。
“我……我有一个预感。”阴落不自禁朝雕像挪步过去,他和阳绝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大喊:“难道是狗肖?”
狗肖!十二生肖中的狗肖?卡卡想起了他和织亡在北冕座时见过的美人鱼族,她自称是龙肖的仆从。龙肖有仆从,那么狗肖也必定有。等等!
就像是平静的湖泊忽然投进了不和谐的石子,荡漾起联想的线条,卡卡忽然明白了之前遮盖眼睛的东西,所以说,恐魔犬是狗类恶魔,狗头人是狗类分支,它们都是狗肖的仆从。
瘟魔角、冰娃还有西欧高,以及寻战,它们都是给狗肖办事的。
它们想解开狗肖的封印将之复活。
但是,但是——这些全都无关紧要,这些该死的鼠辈无论进行什么伎俩都和我无关,他们纷纷扰扰都不过是蛇鼠一窝,但是不可原谅的是——他们居然胆敢抓走织亡!
寻战胆敢当着我的面把织亡抓走!
他胆敢拿我效忠的王子去复活一条丑陋的、肮脏的狗!
卡卡因激怒而暴走,他拔出光剑狂猛地朝雕像冲去,他要打碎它。阴落急急扯住发狂的卡卡:“殿下,不可以,这样会惊动督军的。”
“让他来好了!”卡卡暴躁得将阴落推开。阴落被推到一边,他的耳廓动了动,警觉地说:“殿下,有人来了,快躲一躲,见机行事。”他和阳绝不由分说将卡卡推到一棵巨大的冠心树后躲藏起来。卡卡发了一通火后发现身体硬化的速度进一步加快了,几乎就要遏制不住。他不得不强自压下怒火努力疏通血管和肌肉。
然后他听见有两个脚步声踩在原始的树叶上咔擦作响,越来越近,听见有个略微熟悉的声音说:“柔爵,就快要到了,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离开这个深渊,这里太危险了。”
“你不是说这里有酒吗?角,酒呢?”
乍一听到这魂牵梦绕的声音,卡卡一口气呛在喉咙几乎令他前功尽弃,他因激动而站起来透过丛林向声音处看去。妃妃!
她正和瘟魔角并肩行进,之前杀气凛然的瘟魔角在妃妃面前卑躬屈膝地像条温顺的狗。他讨好似得把阻挡在妃妃面前的枝条一根根折断好让妃妃能畅通无阻地不被枝条刮到脸。他这殷勤的动作让卡卡没来由地烦闷,瘟魔角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对我师父这么好?
妃妃似乎显得很是急躁:“角,酒呢?我要喝酒!”
“柔爵,等出去你就能喝酒了。相信我,你不能再待在冰火渊狱了,这里即将被湮灭了。”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酒!”
“柔爵,别闹了,求你了,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西欧高已经催了我三次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快跟我来吧。”瘟魔角因焦急而牵住妃妃的玉手,想拉着她前进。
敢碰我师父?卡卡从冠心树后急躁地冲出:“鼠辈,放开我师父!”
瘟魔角大惊,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卡卡。他看见阴落和阳绝竟一左一右护卫在卡卡身边,眼睛渐渐阴冷:“你们果真做了叛徒?”
“从未效忠,何来背叛?”阴落说,“西欧高没有资格命令我。现在我们效忠唯一真主。”
“他?一个无名小卒?”瘟魔角讥嘲地指向卡卡,“弱得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你们的眼睛瞎了吗?还是说你们原本就是有眼无珠?”
阳绝大怒:“鼠辈找死!”他和阴落抬手便准备释放命格,一瞬间和瘟魔角剑拔弩张。妃妃忽然焦躁地大叫:“够了!”她雪白的脖颈不知何故起了一条条的血痕,红艳艳地很是诡秘而瘆人,“我要酒,我要喝酒!”她凝视着卡卡,眼波流转:“卡卡,我好难受,我要喝酒。”
“师父,我帮你找酒。”卡卡挑衅地瞪着瘟魔角,他拔出迷你葫芦,从葫芦里一窝蜂地飞出了风孢子族。风飞扬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不满地抱怨:“殿下,你要憋死我们吗?”
“少废话。”卡卡的手在风孢子族中间一切,“你们分成两拨。风飞扬带一波去给我找蜂蜜或者花露什么的,但是不许有毒;风远扬带一波去找泉水,干净的泉水。每波给我找一罐酒壶那么多,只能多不能少。限你们十分钟,找不到的话从此以后不许来见我。”
“殿下,十分钟太久,五分钟就够!”风飞扬傲慢地冲风远扬挥挥拳头,呼啦啦带队四处散开。风远扬被挑衅了,极其不满:“殿下,五分钟太久,我只要四分钟。”呼啦啦飞走了。
瘟魔角死死盯着卡卡,他后悔当初没有把卡卡杀死,他明显感觉到卡卡对妃妃不怀好意。耳边又响起了西欧高震怒的声音:“速来!”该死的小子!瘟魔角愤怒地扬起手对准卡卡:“灭言闪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