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拉听见那圆球里传出的嗡嗡声，像是……像是马蜂们的嗡叫，她突然惊醒，“你——你想——”那圆球猛地罩在她头上，那是马蜂窝，无数的马蜂在欧若拉精致无暇的脸上撕咬，欧若拉嘶声惨叫，她在昏死之前，莫名地悔恨拒绝了卡卡的帮助，落得自作自受的愚蠢下场。就——让我死了吧。

卡卡用假发遮蔽半张脸，坐在审判席上，看见两个月之女祭司压着欧若拉捆在烧红的刑柱上，欧若拉的脸完完全全地被毁容，满是血污，狰狞丑陋，边上的白羊座嫌恶地说那是最丑的女人。卡卡皱眉，看到欧若拉无神的眼睛，她分明还活着，可却等于已死。

“欧若拉，前圣女，不守贞洁，勾搭男人成奸，奉人皇令，从此泄去她圣女之职，处以万鸟啃噬之邢。”

法官：“欧若拉，说出你的奸夫，你可以死的痛快点。”

欧若拉动也不动，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仿佛已经痴呆。

曾经的欧若拉美如天仙，是白羊座第一美女，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可是现在她恶心的脸连乞丐都一脸嫌恶。

卡卡混在听众里，听见有的人唾骂欧若拉的无耻，有的人嘲笑欧若拉的面容，有的人无耻地叫嚣赶快行刑，可是没有人质疑欧若拉是否真的有罪。卡卡远远地凝视欧若拉的脸，握紧拳头，他是有女儿的人了，他一想到哪一天若是绯阳也遭遇这样的灾难——他想都不敢再去想。

法官：“欧若拉，既然你执迷不悟，不肯供出奸夫，那么本庭判你万鸟——”

“等一下！”

法官的法钟停在半空，愕然看到有人站起来走向刑柱。

“我就是奸夫。”卡卡说，他无视唾骂声，提着刚才骂得最凶的乞丐一个个丢飞。

“欧若拉。”卡卡站在她面前，可是欧若拉不为所动，她失神地盯着地面，无论天塌了地陷了都与她无关，她已经成为行尸走肉，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怪物。

“欧若拉，别放弃希望，只是没有以前漂亮而已，不值一提。”

可是欧若拉依旧生无可恋。

“我愿意娶你。”卡卡忽然大声说，仿佛宣示一般，他就是要说给所有人听。

欧若拉终于稍微抬起头，暗淡的眼眸带着浓浓的嘲笑，嘶哑着声音：“你在可怜我？”

“不是。”

“我这副鬼样，除了地狱，已经没有地方容得下了。无论你接近我为了什么目的，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有什么资格可怜你呢？”卡卡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欧若拉，我从来没有主动告诉别人这个秘密。我有心脏病，是绝症，病入膏肓，我随时可能死，所以，如果你不怕做寡妇，我愿意娶你。”

欧若拉依然是生无可恋的嘲笑。

“我证明给你看。”卡卡托起她的下巴，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吻向她的唇。她脸上满是血污和血疤，看起来真的是很丑陋，可是卡卡环抱住她纤腰，用心地吻着她的唇，直到看见欧若拉暗淡的眼眸重新焕发出震惊的神采，卡卡才松开她，耳边全是听众们“不要脸，不要脸”的谩骂。

“我说，我要娶你，欧若拉。”

“我配不上你。”欧若拉依然是不信任，“我已经是残花——”

“你配得上。”

“你不怕死吗？”欧若拉眼睛里渐渐漫起水雾，她以为她终生都不会再哭泣了，“你没听见吗？万鸟啃噬之邢，你会死。”

“和你一起死，值得。而且你没听说过吗？我卡卡向来叛逆，专做别人不敢做之事。”

“为什么？”欧若拉终于放声痛哭，哽咽地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是，娶你回家。”卡卡抓着捆仙绳用力一拉，捆仙绳断裂，他抱起欧若拉软倒的身躯，“现在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欧若拉长久地凝视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看出他的认真，良久，她开怀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只要你敢娶，我就愿嫁。”

法官猛地一敲法钟：“两个罪犯已经到齐，判你们万鸟啃噬之——”

卡卡扭头大笑：“感谢你们作为我求婚的见证，想要我死？我回敬你们一份大礼！迦楼罗之翼！”

轰隆一声，金光四射，巨大的迦楼罗之翼撞毁了法庭的一角，释放出无数的金翅鸟，那些迦楼罗震动骨架翅膀包围法庭。“这地方脏透了。”卡卡抱着欧若拉跳进迦楼罗之翼，“我带你去鲲鹏院找白寺，他会治好你。”

……

“卡卡，我郑重地警告你，你的病必须疗养！”白卿双手叉腰，严厉地批评。

“可以，但不是现在，我很忙。我未婚妻的伤势怎样，有多大把握复原？”

“圣女真的是你未婚妻？”白卿嫌弃地上下打量卡卡，“分明不帅，又没钱，真是奇了怪……幸好她送来的及时，皮肉组织没有定型，虽然不能百分百回到原貌，但是白寺院长妙手回春，九成还是可以的。”

“滚开！”

忽然一声怒吼，震得整个鲲鹏院都似乎要崩塌，这熟悉的声音是……卡卡果然看见七杀凶神恶煞地提着一个守卫的衣领闯进来，“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尊神都不认识，看来我消失了三十年，白羊座已经连我都想撤换了吗？”

七杀煞气汹汹，一手一个将那些守卫全部丢到九霄云上，他冰冷的脸就仿佛含着滔天怒火。他看见卡卡，猛地甩出一物，那东西滚到卡卡脚边，竟是颗人头。白卿吓得尖叫，缩在卡卡身后：“白……白烟团长？”

“团长？是贱——货才对！”七杀上前一脚，那颗头被他怒然踩爆，“该死的，连老子的妹妹都敢算计，灭了她的十八辈祖宗！”

卡卡吃了一惊：“妹妹？你是欧若拉的哥哥？”

“不然你以为呢？漫饶黄没有告诉过你吗？”

卡卡恍然，难怪，难怪七杀说只要能说服圣女，他便相助漫饶黄，原来是妹唱兄随。

“我妹妹在哪里？”七杀恶狠狠地问白卿。白卿被吓坏了，“在……在做手术……啊，你不能进去！”

可是七杀已经闪烁进了手术室里，连卡卡都没能看清他的速度，简直就像是做噩梦一样，然后一声惊天动地的伤心怒吼夺门而出：“黑无常！涯扑阙！老子要你们血债血偿！”他一拳轰碎一棵百年老树，浑身杀气腾腾，忽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满目萧索，站在手术室外看着被急急合拢的门，他一直盯着那门，仿佛能看见门内血腥的场景和欧若拉被毁容的脸。

“卡卡，谢谢你。”他长久沉默后忽然开口说，“谢谢你救了她。”

白卿讶异地小声嘀咕：“尊神居然会说谢谢？我听说他从来不屑于任何人的，你的面子可真大。”

卡卡走过去和七杀站在一起：“不必，我是在救我的未婚妻。”

“你真的会娶她吗？”七杀沉声问，“我一回圣女殿便听说了她的事，我知道你说要娶她只是为了安慰她，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卡卡，如果你现在反悔，我不会怪你，我和妹妹错过了三十年，她的余生我来照顾。”

“不需要，她是我的。”卡卡说，“我卡卡说娶，绝不反悔。”

两人一时沉默，站在碧螺树下等着手术室内的人儿，太阳渐落，历经三个小时的手术后，白寺疲惫地推开门，紧随他的，是一众护士，以及——欧若拉。她的脸又恢复了原貌，就像原来一样颠倒众生。她一眼便看见了等候的卡卡，脸上瞬间挂满喜悦，却又哀伤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