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六年(1578)4月20日,枫叶山城天守阁。
“殿下,那些商人掉钱眼子里去了,死活不肯答应。”直江登平刚一回来,就对雨秋平抱怨连天,“就是不敢选呗,害怕选不过别人,生怕自己的席位没了。要是没这席位,以后收多少税、跑贸易、商路什么的他们就说不上数了,自己的商号就要亏了。所以呀,根本不肯把嘴里的肉吐出来。”
“没事,我拟定计划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就范。”雨秋平满不在意地笑了起来,随后拍了拍手道,“你继续回去练你的兵吧,我去堺町跑一趟,亲自解决他们。”
“可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我家宝贝哦。”雨秋平出门时,朝着直江登平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毛,“你这小子,让你去游说别人的时候不灵的,花言巧语骗我家小姑娘倒是很在行嘛。”
“殿下!我…我和雨岑…”直江登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在雨秋平的笑声里不好意思地快步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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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5日,堺町,下议院院厅内,一百多位下议院议员还在愁眉不展。
“利六老板他们今天不来了?”今井宗久看到已经过了时间,便朝坐在身边的小西隆佐问道。
“不来了,他们那二十几个要求接受治部殿下法案的议员都不来以示抗议了。”小西隆佐摸了摸自己脑后剩得不多的头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是想接收殿下的法案的,毕竟殿下这么多年待我不薄,最近更是对犬子关爱有加。只是周围不少多年的老伙伴都来拜托我,我也只能为他们据理力争。”
“是啊,要说真的选,咱们几个有名望的怎么说还是能选上的。实在不行,咱们花大价钱买票总可以的吧。”一旁的长谷川宗仁同样点了点头,“只是堺町不少其他人的席位估计是要没了。他们名气不够响,也没那么多买票的钱。”
“你们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今井宗久听到两位同行的话后,却是摇了摇头,“本来席位按钱算,咱们和殿下就像是合作关系一样。我们出钱给他养兵打仗,他打下来了地方、打通了通道再便利我们做生意。可如果席位是选出来的话,我们可就不是独立于雨秋家领地之外的商人了。”
“今井老板此言何意?”小西隆佐听得云里雾里。
“这么说吧,你想想那些富农、小商户、武士会把票投给谁?”今井宗久抿了口茶水,没有直接说出答案。
“投给有名气的人吧。”长谷川宗仁下意识地答道。
“可不是人人都是长谷川老板这样的人,是我的话,我肯定要投给那些对我有利的人。”今井宗久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道,“打个比方吧,我是河内的一个武士,那我肯定会投河内自己的商人。如果有两个河内的商人抢同一个位置,那我就看他俩谁选上了更有可能在议会里提出有利于我们的法案,那我就支持谁。比如谁愿意在我老家投资一个兴修水利的项目,我就把票给谁。”
“今井老板说的不错。”小西隆佐似乎明白了今井宗久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如果议员的席位是投出来的,想当选的人就不得不去讨好那些选举的人。就像一个人想当上掌柜,就要给其他伙计们点好处让他们支持自己一样。”
“小西老板是明白人。”今井宗久点了点头,“想在山区赢,就要承诺去议会提出修路法案。想去河边赢,就要治水。而想在堺町、岸和田这样的港口赢,也要想办法去讨好数不胜数的那些小商户、小商铺们。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可就不能专注于自己的生意了。相反,我们整天都要费尽心思地想办法讨好选民,想办法给他们办事,这样才能赢选票。如此一来,我们天天想着给雨秋家领内的百姓办事,不就相当于成了雨秋家的奉行了吗?”
“今井老板…说的不错。”小西隆佐彻底理解了今井宗久的意思,神色也有些凝重,“若是这样,可如何是好?”
“绝对不能答应殿下的请求。”今井宗久把杯盖在茶盏上重重地敲击了两下,“殿下无论如何,还是在框架内和我们耍伎俩。我们只要牢牢抓住这框架里的规定:法案是我们下院制定的。我们只要不通过那条法案,殿下就只能妥协。我们待会就进行一次表决,把殿下的法案否决了。”
“可是殿下诡计百出,岂会束手待毙?”长谷川宗仁边说边朝着窗边走去,“总感觉外面好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有点吵。”今井宗久侧耳一听,也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而且这嘈杂声正越来越大——似乎就是朝着议会大厅的方向来的。
“发生了什么?”小西隆佐也缓缓地站起了身,看向站在窗边的长谷川宗仁,这才发现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古怪。而本来还在讨论法案的议员们,此刻也纷纷向窗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