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童雯也哭起来,嚎啕诉苦道:“童牧啊,你说你小时候姑妈对你咋样?好不好?是不是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的?呜呜呜,可后来出了那事,我一看见你我就肝儿疼啊,就想起你爸妈来,我知道那不怨你,都怨我心胸窄,可姑姑我心里苦啊,你说我能跟谁说去?呜呜呜……”
童牧被带哭起来,“那你就这么恨我,还打我……”
童雯双手紧紧攥着童牧,拿她手往胸口放,“姑姑不好,姑姑知道错了,童牧你打姑姑吧,你打回来,姑姑不是故意的。”
童牧饮泣着抽回手:“你别说了,过去的事我不想提了。”
童雯连忙拉着童牧走进客厅,紧挨着坐在沙发上哭求:“童牧啊,自从你走了,姑姑每天晚上都在想你和你爸,天天睡觉都能哭醒,前一阵子我心口疼的厉害,去医院一查说是心脏病,还有高血压,医生说要是不吃药就有可能突发脑血栓,甚至中风昏迷,呜呜呜,你说我命怎么那么苦啊,没了弟弟,如今最亲的侄女儿都不要我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呜呜呜……”
童牧听童雯说的凄苦,心下恻然,觉得以前的气消了大半,她把手轻放在童雯背后抚了抚,童雯肩头微颤,心知侄女心软了。
“童牧,姑姑以前那么对你,一半是因为我忘不了爸,另一半是我恨铁不成钢。我现在知道,那是我眼皮子窄,你比姑姑聪明一万倍,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你看你选的人家,多好的一家人啊,那个胡一亭我虽然没见过,但我从报纸上看了,真是个了不起的好儿郎!青年才俊啊!姑姑要是年轻二十岁,兴许也跟他私奔了呢。”
童牧听童雯说的滑稽,忍俊不住,脸上带着泪花就笑了一声,“我不是跟他私奔,我那是跟他去深圳找工作,你以后别说这么难听。”
童雯连忙笑道:“对对对,是姑姑没文化,你别笑姑姑,你姑姑我这人没读过几天书,初一就下放农村当知青去了,要不怎么粗鲁呢。”
接着童雯又唉声叹气起来,“上个月我查出病来,心都凉了,就去给墓地你爸烧了柱香,在那儿跟你爸说了半天的话,回来后当晚我就做梦了,你猜怎么着?是你爸给我托梦了!”
童牧大惊,忍不住问:“我爸说什么了?”
童雯把童牧双手紧紧攥在手里,“你爸跟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还怨我说不该记恨你妈,要我把大嫂的骨灰盒从市火葬场领回来跟他合葬。”
童牧闻言痛哭失声,一时间无法抑制,眼泪像落雨般滚滚而下,只得双手掩面,可还是止不住哗哗的流泪,抽泣到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这些年心中强压的悲痛瞬间井喷了出来,刺激的她将要昏厥,终于撕心痛哭直至失去意识。
童雯吓得拍着侄女后背,又掐人中,待童牧醒转恢复神智才松了口气。
童牧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二人无言,坐了会之后轻声道:“姑姑,你……”
童雯听童牧又肯叫她姑姑了,喜出望外:“哎,乖侄女,你说。”
童牧虽然对童雯还有芥蒂,但这时已原谅了她大半,悠悠道:“我月底要回北都,过两天我去一趟西安,你把外公外婆的地址抄给我。”
“好好,我带着信呢,这就抄给你。”
童牧起身回自己房间取了纸笔,又从抽屉里取了手头仅有的一万元现金出来交给童雯:“这钱你拿着吧,给姑父买好烟抽。”
童雯讪笑着接过钱塞进裤兜,对着信封用纸笔抄下地址。
童牧拿着外公外婆的信反复读了两遍,“这信留给我吧。”
“行行,你拿着。”
于是童牧又拿着信回房间珍重收好,出来道:“姑姑,你什么时候去取骨灰?”
“我……”童雯卡了一下,随口道:“这两天就去。”
“那就下午吧,下午我和你一起去,然后我们去公墓。”
“好,那就下午,姑姑陪你去,我家童牧真孝顺,你妈在天之灵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童牧想了想又问:“合葬有什么讲究吗?要不要选日子?”
童雯:“没那么多讲究,去了找墓地管理员交点钱,让他们打开石头板子就能放进去。”
童牧点点头,低头想了想,“我爸妈以前的照片还在吗?”
童雯连忙道:“在在,都收着呢。”
童牧又问:“我妈以前的衣服和东西呢?都没了吗?”
童雯一脸尴尬,“姑姑糊涂,以前把她东西都烧了,你知道的,就剩你那条黑纱裙,你带走了的。”
童牧忍不住心里又来了气,狠狠瞪了童雯一眼,可见她一脸做小的可怜相,又觉得恨不起来。
“回头你把我爸妈剩下的东西全都叫给我,还有那套房子,别租了,收回来,回头我去打扫。”
童雯忙道:“那房子里不剩什么了,就一些旧家具啥的……”说着就看见童牧眼里冒火,连忙又改口:“好我这就把房子收回来,不租了不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