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哈哈大笑,笑得胡子抖动,发辫甩动,刺青仿佛拥有了生命,在头皮上扭动鲜活。
“各位客人,”男人攥着拳头锤了锤胸膛,“作为茨涅的族长,我宣布,涅茨部落会以最高礼仪欢迎你们!”
……
木碗里的烈酒,松枝点燃的篝火,滋滋冒油的驯鹿肉排。
涅茨人豪放的歌声在部落上空盘旋,越升越高,仿佛狼嚎,或者某种来自远古的呼喊。
“怎么一幅绞着眉头的难看表情,”夏子器切下一块鹿肉,塞进伊万手里,“把肚子填饱了,说不定夜里有用。”
伊万木着脸望了一眼夏子器,猛灌一口酒。
“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开心点儿。”夏子器继续火上浇油。
“我宁可一辈子孤单下去,老死在自己的单人床上,都不愿意娶那个女人。”
伊万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声音压的很低,以防被涅茨部的族人听去。
“那个姑娘什么年纪?”
“应该二十二了。”
二十二……几年前……十几岁?靠,你个老禽兽……夏子器搓了搓牙花子,低声开口说:
“这岁数都可以当你的女儿了,真想不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唉,”伊万摇摇头,喷出一口酒气,“你不明白。其实都怪我自己,怪我当时管不住自己的裤裆。”
“她很丑么?”
“不丑。恰恰相反,很漂亮。”
“她有什么怪病么?”
“身体健康。”
“你的孩子……”夏子器顿了顿,“有很多个爸爸么?”
“你什么意思?”
伊万斜着眼望向夏子器。
“不是你说的么?”夏子器耸肩,“部落习俗。”
“涅茨人的习俗确实野蛮,但丁零不是那样的女人。”伊万说,“我能确定孩子是我的。我算着日期呢。”
啪,
酒瓶破碎的声音响起。
尼基塔喝红了脸,站在族长萨彦的对面,嚷嚷着要表演摔跤,然后被族长抱摔在了雪里。
“总之,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劝你不要磨蹭,最好在六日之内离开。”伊万阴着一张脸。
“怎么?我看这些人蛮正常的啊。”
夏子器向四周望了望。
好客的族人,粗烈的酒水,热闹的盛宴,看上去只是一个传统游牧部落,能歌善舞,豪放豁达。
“在这里前两天,你会认为很正常;再待两天,你就开始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显得不太正常。继续待下去,不正常也变得正常了,那不是因为你改变了环境,而是环境在改变你……”伊万嘀咕。
话没说完,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一个发辫垂直腰间、浑身充满野性气质的的涅茨部女子推开两个挡在身前拼酒的族人,冲进了宴会中。
年轻女子面无表情,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出鞘的短匕首,雪亮锋刃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丁零……”
伊万手一抖,打翻了酒碗。
女子向这里望了过来,细长眉头一挑,大步上前。
注:涅茨部落我借了俄罗斯少数民族捏涅茨人的名字,但群婚制是我瞎扯的,捏涅茨人是一夫一妻制。捏涅茨人据说是丁零人的后代,迁移到了西部利亚,哔哩哔哩有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