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官驿,赵然将宋雨乔扔在一旁的厢房中,也不去理她,自顾自和张居正说话。
“道长,人救回来了?道长真是……下官实在是……这就救出来了?”此情此景,令张居正匪夷所思,简直无法理解。
“嗯,天龙院把人放了,带回来先安置在那间厢房里吧。叔大你也不要过去看她,让她先冷静冷静、反省反省,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是,是,下官明白……”
赵然依旧没有消气,恨恨道:“我这同门,不是小孩子了,可干出来的事情,却比孩子不如!真当自己是了不起的大修士,翻云覆雨、万般由心、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嗯?真以为这兴庆府是她问情宗的山门,随随便便就能来去自如?嗯?”
“是,是,是,唉……”
“这都第几次了?当年在华云山闯祸,就差点被林师叔撵出山门,后来又擅作主张,跑去曲空山被人扣下来,如今还不吸取教训,夜闯兴庆府!厉害啊,真是有女侠的风范啊!”
“是,是,是,是,道长息怒,道长息怒……”
赵然就在院中大声训斥着,斥责声传遍了整个官驿,连驿丞都从月门外探出头来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正训斥间,有人来报,明觉、闻达、阳梵等僧前来拜会,赵然道了声:“算了,让她好好待着吧,晚饭不许送过去!”说罢,出门见客了。
张居正抹了把冷汗,下意识间来到厢房外,想了想,又转身出去,让官驿的厨下调了碗蜜水,亲自端着送进厢房。不管赵道长怎么生气,这毕竟是道长的师姐啊,道长说是不让送饭,可也没说不让送碗蜜水喝吧?
“宋仙师……宋姑娘……呵呵,下官行人司张居正,是此番出使西夏的副使……仙师口渴了吧?下官送了水来。”
见宋雨乔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呆呆出神,于是劝道:“仙师莫怪赵道长,他并非冲仙师发火,这段日子里,赵道长于此强敌环伺之间苦心孤诣,为了道门和大明,为了此行的顺利,可谓操碎了心。那么多烦恼憋在一处,借这个由头发出来罢了……”
宋雨乔眼睫动了动,轻声道:“我知道的……”
张居正是头一回当面见到一位修行中的女冠,隔得近了,越发看得清楚,心中暗道:“这位女仙师真是姿色绝美,果然不愧是修仙的人物,又对赵道长如此痴情,难怪道长为了救她把天龙院大门都给堵上了!
只听宋雨乔又问:“赵师弟……他今日是怎么救的我,你知道么?是和天龙院的僧人斗法了?还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说起这事,张居正顿时与有荣焉一般,哈哈一笑,道:“道长并没有和天龙院的僧人斗法,也没有答应什么,不过他今日此举,定将载入史册……嗯,至少下官是要写下来的。仙师没想到吧,道长听说仙师有难,二话不说,直接找上天龙院去,堵在天龙院的门口,令僧俗不得进出,将整条大街封堵得严严实实,最后令天龙院低头,不得不将仙师乖乖送还。哈哈,当真是壮举啊,壮举!明夏相争数百年,何曾有人行过如此壮举,至少下官从未听说过……”
宋雨乔咬了咬嘴唇,又问:“天龙院那些和尚,没有出来难为他?”
张居正感叹道:“此为孤身犯险,其中艰难自是不用提的。当时道长为了保护下官,让下官先行离开躲避,他自己则无所畏惧,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道长一身正气凛然,下官感佩莫名,说什么也不愿离去的。下官如此,那些和尚为道长气度所摄,同样如此……”
说着,张居正忍不住有些兴奋,手舞足蹈的比划开来:“下官亲见,许多和尚都出来追随道长,在他身边护卫,共同要求天龙院放人。当时有妖僧想要出手为难道长,连他们自家同伴都看不下去,联手将其阻止!当是时,街道之上满是百姓,百姓们一起击掌叫好,为道长助威之声,震动兴庆!”
宋雨乔听罢,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端起桌上的蜜水喝了,向张居正道:“多谢张副使了。”
张居正见劝说有效,于是道:“那下官就告退了,宋仙师暂且在官驿待上一、两日,此间诸事已了,咱们很快就要返回大明了。”
宋雨乔点头:“张副使放心,我哪儿也不去,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的。”
张居正呵呵笑道:“麻烦谈不上,还是从安危上考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