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梭信誓旦旦的向房东大婶保证,她最多五天就会返回交房租的,然后向房东大婶借三块钱当路费。
房东大婶一把年纪的人,多少有些阅历,哪肯轻易借钱给陌生人!
三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足够买好几天的菜了。
银梭就问她的行李放在哪里。
房东大婶把她带到她准备租的那间房间里,指着一大堆东西说:“你的行李我全部都放在这里,等你回来拿了钱交了房租你就可以住在这间房子里了。”
银梭故意当着房东大婶的面把她的行李一件件的打开,行李箱里,大帆布包里,几个纸箱里装的全都是时髦的好衣服、昂贵的小皮鞋,还有几个不便宜的包包。
房东大婶的眼睛都看直了,真没看出这小姑娘这么有钱!
银梭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大婶,你也看见了,我放在你这里的衣物少说值几百块钱,我这么值钱的衣物放在你这里我都放心,你借我三块钱怎么还怕我不还你呢?我要是不还你这三块钱,你完全可以把我这几百块钱的衣服当抵押,你稳赚不赔,你还怕什么呢。”
房租大婶一想她这话说得有道理,再怎么说这个小姑娘总不可能为了占三块钱的便宜舍弃这价值几百块钱的衣物吧,于是爽快的拿出三块钱给银说。
银梭又说:“大婶,你看我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全身都是汗,我在你这里洗个澡我就走,我不用你的热水,我只接一盆冷水就行了。”
房东大婶想了想就答应了,江城的水费便宜,一盆冷水也要不了几分钱。
银梭接了一盆冷水进来把门一锁,并没有洗澡,只是飞快的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把自己那堆行李里凡是值钱的衣物全都从窗户后面扔了出去。
窗户后面是一条背街的小巷,几乎无人走动,长出的野草有半人高,那些扔出的衣物全都被野草掩盖了。
把所有值钱的衣物扔出窗户之后,银梭把那些行李箱帆布包和纸箱子全都关好,然后装模作样的端着那一盆冷水出门倒掉,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连声对着房东大婶说着感谢的话,光明正大的离开了。
一出了房东大叔的院子,银梭就一口气跑到窗户后面,飞快地把自己的衣物全都拾起来,装在自己事先准备的蛇皮袋子里背起就跑了。
她怕以后自己不回这里来这些值钱的衣物就拿不回来了。
现在既骗到三块钱又把自己值钱的衣物全都悄悄的带走了,银梭默默的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一直跑出几站路银梭才停了下来,进了一家国营饭馆买了一大碗北方饺子吃了,又去小商店买了一瓶冰冻汽水喝了,这才吃饱喝足去了长途汽车站。
正好有一辆五福镇的车子开了出来,银梭赶紧招手。
那个年代的长途汽车是随招随停的,司机就把车子停了下来。
车门一开,银梭就扛着好几个蛇皮袋子上了车。
售票员走过来问她去哪里。
银梭一面在身上摸着钱包,一面答道:“回五福镇。”
“两块钱一张车票。”售票员见银梭长得好看,身上穿的也好,跟她说话特别客气。
银梭甜甜的答了一声好,手仍然在身上摸着,可是眉毛却越来越锁紧了,自言自语道:“不对呀,我明明把钱包装在这个口袋里的,怎么没有呢?”
那个售票员看了看她身上背着的好几个蛇皮袋子,好心提醒:“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该不会放在这几个蛇皮袋子里面吧。”
银梭摇头:“我不会记错的,我刚才上车之前还去一家饭馆吃过饭的,那个时候钱包还在身上呢。”
不过她还是听从售票员的话,把几个蛇皮袋放在地上,对那个售票员道:“阿姨,你也帮我找找,是个大红色的牛皮钱包,有这么大。”
她煞有其事的比划了一下。
那个售票员就和她一起蹲下来翻检着那几个蛇皮袋。
两个人找了好久却根本就没有找到银梭所说的那个钱包。
大家看银梭的蛇皮袋里全都是装的最时新的衣物,谁会想到她是在说谎编故事呢。
许多乘客猜测道:“这个姑娘的钱包恐怕是在她吃饭的时候被小偷偷走了。”
银梭一听急了,当即就掉起眼泪来:“我那钱包里有二百多块钱,是我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和我在餐馆里当服务员勤工俭学赚的钱,我本来是想把这些钱带回去孝敬我爷爷奶奶的。
我爸爸我妈妈,还有我叔叔我伯伯都不管我爷爷奶奶,现在这钱没有了可怎么办?”
许多乘客都同情的看着她,纷纷安慰着她钱掉了就掉了,别太着急了,把身子急坏了可划不来。
但是没有人给她捐款。
因为银梭穿戴的很好,那些乘客们猜想她家庭条件肯定不错,就算不见了两百多块钱,反正也不是什么救命钱,他们捐不捐助都并不重要。
银梭在心里气得咬牙,老娘都编了这么一个又孝顺又悲惨的故事,居然没有一个人给她捐助哪怕一分钱!
售票员也根本没有怀疑到银梭在撒谎,心想这个女孩子掉了钱,那我就做件好事,不收她的车票好了。
银梭心安理得的坐着免费车一直到了五福镇下了。
想到要讨好唐振华,她狠狠心,把剩下的六毛三分钱买了半斤五花肉向村子走去,心里骂着,这几年物价飞涨得太快了,前几年一斤上好的肥膘肉才八毛五分钱一斤,现在一斤五花肉居然要一块多了!
尽管很长时间没回乡下了,银梭看见熟悉的青山绿水没有激动,没有亲切,有的只是讨厌,这里是她竭力想摆脱的地方,可今天她却不得不回来!
渐渐的,离村子越来越近了,银梭升起一股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并不是说她在外面混的不好,所以回来感到羞愧,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村里人,怎么面对唐振华。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唐振华会再次接纳她吗。
银梭的脚步越走越慢,可再慢一条回乡路还是慢慢的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