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哈哈一笑:“也许吧!”
老实说,就连杨素也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位亲王的心思。
他做事分明就是随心所欲、毫无章法,却总能把握住命运的脉络;平时虽然“糊涂”,可是在最重要关头,总是选择对的那一条路。
即便他做事之初为天下震惊、为天下人口诛笔伐,事后也必将证明他是对的。
如果换成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杨素绝对认为杨集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可杨集就这么大,无论做什么事儿都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刻意为之的痕迹,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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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殿。
杨广终于接见了多次入宫请罪而不得的宇文述,之前之所以不见,他是怕自己忍不住要宰了这个混蛋。他看着苍老了不少的宇文述,冷声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军改,你又是怎么改的?”
宇文述惨然道:“圣人,罪臣奉命整军经武以来,努力清查空额、裁撤老弱,然而罪臣急功近利、所用非人、御下不力,以至于举荐之人纷纷借机敛财,令全军上下怨声载道,还激起了兵变,导致六千余名将士在兵变中无辜惨死,便是连自家人也惨遭屠戮。罪臣实在是罪该万死。”说着说着,这位纵横天下数十载的大将军,竟然掉起了眼泪。
杨广听到“便是连自家人也惨遭屠戮”这一句,又见他啪哒啪哒的掉起了眼泪,心头为之一软,目光中的冷意也慢慢淡去。
讲真的,宇文述在这次军改中,的的确确尽心尽力了,他的努力、付出、小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发生这起兵变、如果他举荐的人没有借反贪而贪、执法犯法,根本让人无法挑剔。
但是现在,所有心血葬送了不说,连带府邸也被乱兵给端了;在这次惨剧中,宇文述的侍妾、孙子孙女、儿媳、奴仆被杀了不少,府邸也“失火”了。只有发妻、长媳、幼女等寥寥十几人侥幸逃过一劫。
努力做事,却弄得这么惨,恐怕连老天爷都会心疼。更何况是他杨广?
默然半晌,杨广沉声问道:“可知入府杀戮的人,是谁的人?”
“罪臣不知!”宇文述暗自咬了牙,又说道:“罪臣只知是万年军将领张忠带的头。”
张忠是谁的人?宇文述岂能不知?但是他此时麻烦缠身,临时都被人家踩死,所以此时只能忍着。
家仇,容后再报。
“回去吧!先把家事安置了。”杨广深深的看了宇文述一眼,心中大是失望。事实上,他也查出张忠乃是张瑾的家将了,而杀入宇文府那支人马,皆是张家死士;如果宇文述此时咬下牙关,将张忠身份坐实,他不仅为宇文述讨还一个公道,还会借题发挥的把一切罪责甩到张瑾头上,从而剪除这个实力中上的关陇门阀,可谓是皆大欢喜。然则到了这种‘灭家之恨’的地步,宇文述仍然不愿和关陇贵族彻底决裂,这让他怎么说?
宇文述此刻不仅悲痛、失落,还因降职、失去军改执行总指挥而焦虑、恐惧,本以为杨广会同情他、另授实职;但是杨广最后这番话,分明不打算用他了,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寒意直袭心上,连忙拱手道:“圣人,国事为重,罪臣家里自有……”
杨广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亲家公,你的心神现在很乱,先回去静养些时日!”
“罪臣遵命!”宇文述失魂落魄的走出千秋殿,踉踉跄跄的向等候他的马车走去。
杨广目送宇文述离开的背影,不由大摇其头:他经过几天时间的认真反思,已经不怎么责怪、痛恨宇文述了,之所以作出这一番安排,其实是不得已为之、其实是在保护宇文述这个从龙之臣。
此时的宇文述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如果他马上启用就宇文述,不仅无法向怨声载道的将士们交待,而且被宇文述拿下了无数子弟的关陇贵族也不答应,会联合起来弹劾宇文述,一旦深究下来,连他这个任用宇文述的皇帝也颜面大失。
若是再由此扩展开去,他这个皇帝就会落下一个识人不明的恶名。
他的颜面和权威姑且不论,但即将成功的军改,必将因此耽搁,搞不好,还要把诸多犯罪的将领释放出来,一旦退了,就得步步退。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宇文述“闭门静养”,这样一来,对谁都有好处。
他正要处理公务,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阁将军卫孝则手执一份军情闯下殿中,急声道:“圣人,营州发来八百里加急军情。”
杨广心下一紧,大声道:“呈上来!”
“喏!”卫孝则大步上前,把军情呈给杨广。
杨广接过信函,匆匆看了一遍,怒拍御案,“来人!将卫王给朕召来,让他把军务交给通通越公,快马入宫。”
“末将遵命。”卫孝则行礼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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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国耻,警钟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