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谢贻香发问,只见对面的言思道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焦黄色牙齿,说道:“我自然便是我。”
谢贻香拼命地摇着头,问道:“你……你不是言思道?”言思道当即笑道:“我当然不是言思道,因为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言思道……你只需知道我便是我,这就已经足够了。”
谢贻香哪还有心思和他打禅机?当即猛一咬牙,奋力拉扯着被言思道旱烟杆缠绕住的腰带,却见那旱烟杆的烟锅里面突然一炸,迸起尺许高的苍白色火焰来,顿时将绕在上面的腰带点燃。一时间苍白色的火焰飞舞跳跃,沿着谢贻香的腰带往她双手处烧来。
谢贻香只得丢开腰带,眨眼间那条腰带便整个化作一团苍白色的火焰,兀自在半空中燃烧起来。随着火焰的熄灭不见,那条腰带也随之凭空消失,就如同方才那个燃烧的花脸黑袍怪客一般,一丝一毫的灰烬也没留下。
这是什么妖法?谢贻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鼓起勇气面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深知这个言思道的心智极高,天下间恐怕再无第二人能与之匹敌,却不料他居然还是个武林高手,所用的功夫更是自己本门的刀法,这岂不是插翅之虎、吞珠之龙?放眼整个天下,还有谁能治得了此人?
只恨自己的乱离方才被那黑袍怪客空手夺去,继而随着那黑袍怪客燃烧后当场消失,也一并不见了踪影。否则哪怕是眼下这般局面,谢贻香依然可以下定决心能和眼前这个“魔王”拼死一战。
那言思道却仿佛知道谢贻香的想法,当即淡淡地笑道:“要想将我缉拿归案,单凭一根腰带,只怕不够。有道是‘纷乱别离,竞月贻香’,三小姐为何还不亮出你那柄名动天下的乱离?”
谢贻香被言思道这话说得一愣,一时居然忘记自己的乱离已经遗失,下意识地便去腰间拔刀。但觉手中一冷,分明握住了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多么熟悉的感觉,冰冷之中又泛起一丝如水的温柔。谢贻香急忙抬起手来,只见自己手中正紧握着一柄弯如月牙的短刀,泛出冷冷的白光,岂不正是自己方才遗失的乱离?
乱离就这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这一幕幕的串跌宕起伏、扑朔迷离,在眼下这个时候,谢贻香哪顾得去思考缘由?她乱离既已在手,当即便是一招“离刀”中的“西出阳关”,遥遥劈向对面的言思道。
有道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一代刀王在晚年所创下的这套“离刀”,取的便是离别之意。正如江淹所言:“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这世上的一切愁绪,还有什么比得上离别之苦?而这“离别”二字,往小了说,则是与人分隔之离别;往大了说,则是与世长辞之离别。所以这套“离刀”当中的每一式刀法,都以唐宋诗词之意成招,发招之人一刀使出,意境所到之处,便可从此与对手分道扬镳、挥泪别离。
而此刻谢贻香使出的这招“西出阳关”,正是“离刀”中的最后一式,可谓是亲友离尽,从此天下再无故人,几乎是融汇了整套刀法之中所有的离别之意,尽数融于此招之中。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