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当即反应过来,脱口说道:“‘离刀’的‘儿女沾巾’?”言思道笑道:“不错,再试试我这一招。”说完,他手中的旱烟杆仿佛化作了一缕轻烟,摇曳着往谢贻香的咽喉处飘来,看似“乱刀”中的“乱云飞渡”,但细细体味其中的刀意,似乎却又是“离刀”中的那一招“兰舟催发”。
有道是“乱刀”重形而快,“离刀”重意而慢,两套刀法本是背道而驰,如何到了这言思道手中,竟能这般天衣无缝地结合到一起?谢贻香惊讶之下,一时也想不出化解的办法,急忙后退避开。
那言思道却是不留情,手中旱烟杆一转,顿时又变出一记新招来,既像“乱刀”中“快刀乱麻”的果敢决断,又似“离刀”中“雪满天山”的悲情苦意。谢贻香心中愈发惊惧,哪里还敢出手接招?只得转身再避。
言思道手中出招,嘴里却是不停,兀自说道:“有一年中秋,我在皇帝老儿新建的阅江楼上品烟赏月,楼上的厨子做了一道菜,教我至今记忆犹新,你猜是什么菜?”但见他手中不停,旱烟杆又变着花样使出了好几式既像“乱刀”又像“离刀”的怪招,继续说道:“说来只怕你不信,那道菜便是‘怪味胡豆’。你说这道简简单单的一盘胡豆里,怎能做到‘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更怪的是,入口之际这五种味道居然互不影响,甜是甜、辣是辣,不同的味道非但没有相互抵消掉,反而更胜从前了。你说这却是怎么一回事?”
谢贻香正全力躲避着他手中的旱烟杆,哪有心思回答?言思道不等谢贻香作答,已然自行回答道:“因为‘酸、甜、苦、辣、咸’这五种味道,虽然各不相同,但说到底,都是吃在人嘴里所产生出的味道。既然都是味道,当然可以求同存异了。”
谢贻香不禁接口念道:“求同存异……”言思道当即说道:“不错,正是求同存异!高山能容四方之石,“石”虽然各不相同,堆砌之后却能统称为‘山’;大海能纳百川之水,‘水’虽然各不相同,汇聚之后却能统称为‘海’。合天下之不同,为己身之共同,这,便是求同存异!”
一时间谢贻香还没来得急细想,便见对面的言思道脸色一变,突然说道:“你学得也太慢了些,眼下却是来不及了……你这便好自为之罢。”说完这话,只见他手中旱烟杆的烟锅里忽然腾起一道苍白色的火焰,刹那间便将言思道整个人吞没其中,发出一片耀眼的白光来,而整个衙门的后堂也随之被这一片白光所充塞,晃得谢贻香睁不开眼睛。
谢贻香只得将双眼眯成一线,同时伸手去遮挡那刺眼的白光。她正要思索言思道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陡然醒悟过来——眼前这刺眼的白光,不正是窗外照射进来的日光?原来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