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戴七虽然战力全无,但眼力仍在。眼见任三曾祖父的所用的一招一式,虽然只是蜀山派的粗浅功夫,却分明已经达到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境界;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招式,在他手下愈发显得寻常之极,正是“招到极致是平常”,和那所谓的“大巧若拙”是同样的道理。其功夫之高、其境界之深,当真应了那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要知道戴七此番之所以随同众人前来这鄱阳湖,只是为了寻访蜀山派流传下来的武功秘籍,从而与自己峨眉剑派的武学相互映证,让本派的武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光大峨眉剑派。然而话虽如此,其实在戴七的内心深处,倒也并不怎么认可昔日蜀山派的功夫,以为那终究是千年前的老旧之物,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历经千年传承、不断去芜存菁的峨眉功夫。
谁知眼下在这祭坛之上,无论是任千秋方才那“御剑飞仙术”的“十灭”绝杀,还是眼前这位任三曾祖父的“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之境界,无一不远胜自己,甚至是自己望尘莫及的境界,这才教戴七真正地服了气。比起这个几乎不与外界打交道、兀自隐居在山谷里“坐井观天”的神秘家族,自己的这点微末道行,反倒显得像是“井底之蛙”了。
再看那场中的任三曾祖父,在孤身迎战闻天听座下的“八君子”之际,脚步兀自不停,依旧朝着祭坛当中的闻天听行去。待他走出第六步的时候,闻天听座下这“八君子”已然尽数倒地,再也无力反抗。当此时刻,便在任三曾祖父面前的三步之遥,正是那盘膝而坐、正在运功调息的武林盟主闻天听了。
恰巧也就在此时,运功调息的闻天听也终于睁开了双眼,用两道冰冷的目光直射对面的任三曾祖父,缓缓站起身来。
看来今夜这鄱阳湖“阴间”山谷里的一夜,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夜,经过双方这一夜的厮杀,天色早已逐渐变亮。此刻伴随着山谷外的旭日升起,清晨的第一缕天光已从众人头顶上的山谷谷口照射进来,径直洒落在祭坛上下所有人的身上。便有不少族人熄灭了自己手里的灯笼,纷纷踏上几步,要看这祭坛上的任三曾祖父和闻天听二人究竟如何了断。
说起来若是旁人受了闻天听这等重伤,仍凭他修为如何高深、内力如何强劲,少说也要十天半月的静养方可复原。然而闻天听的丹田却是与常人有些不同,内力更是另辟蹊径,居然能在体内同时驾驭着截然相反的阴阳二气,虽然“后未必便无来者”,但也一定“前无古人”了。
所以就在这片刻之间的调息,阴阳二气在闻天听体内相生相克,从而助他疗伤,效果何止是常人的四倍?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闻天听便已恢复了平日里八九成的功力。
如今眼见自己座下的八名弟子尽数倒在地上,却也到底还是替自己争取来了这一顿饭的工夫,让自己终于恢复了功力。闻天听当下也不理会自己那八名弟子的死活,只是冷冷盯着对面的任三曾祖父,缓缓说道:“不才闻天听,添为当今武林盟主,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那任三曾祖父不禁停下脚步,似乎也知道眼前这个自称武林盟主的中年男子是个劲敌,身形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当下他正待开口作答,忽听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这祭坛之上响起,有气无力地说道:“谁也不能动他……因为这人的性命……必须由我来取!”
听到这个声音,旁人倒还罢了,谢贻香却再是熟悉不过,心中猛然一惊,却苦于哑穴被封,说不出话来;而她身旁的戴七和鲁三通两人已同时惊呼道:“老干货?”
伴随着戴七和鲁三通的话音落下,谢贻香惊恐之间急忙转头望去。只见祭坛上青竹老人那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此刻居然无故蠕动起来,其动作极是诡异,就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将要从他的尸体里面钻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