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黑衣人,竟然正是谢贻香之前见过的墨家巨子墨寒山。可是这才短短的六七个时辰,这位墨家巨子怎会变得如此苍老,就连原本的满头黑发都变得雪白?墨寒山却并未回答谢贻香的问题,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两人一眼,缓缓说道:“两位赶回墨塔,想必是因为那人而来。只可惜两位来晚了一步。”
话音落处,谢贻香还没来得及回答,身旁的得一子已是怪叫一声,厉声喝问道:“你说什么?那个家伙……那个家伙难道不在你这里?那他还能在哪里?”墨寒山苦笑道:“他当然已经走了。”
得一子又惊又怒,直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又是一阵猛咳,指着墨寒山追问道:“你……你居然放他走了?”墨寒山长叹一声,淡淡地说道:“墨寒山技不如人,愧对墨家历代先师。既已败在他手里,也只能让他走了。”
说完这话,墨寒山再次叹息一声,垂下头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的确想将那人留在墨塔之中,终此一生不得离开,从而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所以便以此为赌注,以古之射覆为赌局,与他约定谁先射中三局便算谁胜。经过一番争斗,我们两人都已各自射中两局,打成了平局,紧接着在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局,我便用上了昔日墨家祖师墨翟给齐国项子牛出的难题,将一块寒冰藏在碗中,再用手按住碗底。倘若他猜碗中是冰,我便以至阳的内力化冰为水;倘若他猜碗中是水,我便以至阴的内力维持冰块的形貌。当时我以为凭借这个连项子牛也无法解开的难题,定能将他难倒,谁知他竟然破解了墨家世代相传的这一千古难题。”
谢贻香听得眉头深锁,心中暗道:“这的确是个无解的死局,无论言思道猜‘水’还是猜‘冰’,墨寒山都不会让他答对,他又怎能破解这个难题?”却听身旁的得一子“呸”了一声,冷冷说道:“什么千古难题,简直狗屁不如!要知道世间最大之物,便是语言,因为再如何巨大的事物,都能以言语来形容,所以没有什么大得过言语;而世间最小之物,同样也是言语,因为再如何微小的事物,也能以言语来形容,所以没有什么小得过言语。不过是区区冰水二者的变易,自然也在言语的范围之中,只需一个‘坎’字便能彻底囊括。所谓‘坎’者,乃是出自文王八卦,其象为江河湖海、为雨雪冰霜,所以不管你覆在碗里的是冰是水,都是这个‘坎’字之象。那个家伙只需回答一个‘坎’字,便能彻底解开你这个狗屁难题!”
听到得一子的这番话,墨寒山的双眼中顿时重现神采,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说道:“坎?八卦里的‘坎卦’?妙啊……若是以这个‘坎’字来做辩论,的确是破解此题的一个方向……”说到这里,他眼中再次露出沮丧,摇头长叹道:“想不到墨家世代相传的这一千古难题,短短一天之内,竟然先后被两个人轻易解开,而且还是用两种完全不同的方法。”
这话一出,却轮到得一子脸色大变,两只眼睛里精光四射,厉声追问道:“难道那个家伙不是用这个‘坎’字破解此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还能有什么办法?”墨寒山又是长叹一声,苦笑道:“那人给出的答案,却要比小兄弟的复杂一些,也更加令人难以辩论,甚至根本没有辩论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