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得一子等所有人相继离开,才安排在场的四位当家,却是叫“花浪头”的林一瞬率一百名贼匪赶回宁义城南门,将城门径直关闭,从而将那个假冒的方铁衣和同行的百姓尽数关在城外。又叫“五磊山”的权冲天率一百名贼匪跟在方大人一行人后面,待到他们出了宁义城北门,也将城门关闭,不必理会方大人一行人的死活。至于“龙潭岗”的何其猛和“天马山”范神通两位当家,则将剩下的五百贼匪尽数召集起来,一同前往宁义城的西门。
谢贻香见得一子如此调度,显然不是和方大人之前的商定,不禁心中一寒,知道得一子是将方大人给卖了,急忙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得一子冷冷说道:“用你的话来说,世上的确没有完美的招式,也同样没有不能破解的谋略计策,但那个家伙在此时搞出这一手,可谓是恰到好处,完全契合宁义城如今的局势,所以就算存有破绽,也已被尽数弥补,根本无从破解。至于我让方铁衣率众出北门投降,不过是垂死针扎罢了,那个家伙能想出此计,必定早已料到我们有此一手,提前布下了应对之策。你以为眼下在宁义城北门外叫骂的那百余名文士,当真只是骂阵的说客?”
说到这里,得一子不禁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要知道假冒的方铁衣打开南门投降,真正的方铁衣要想做出应对,唯一有用的办法便是打开离南门最远处的北门,当真出城投降,以此重获城中百姓的信任,从而替自己正名,让假冒之人不攻自破,然后再另作图谋。那个家伙在北门外安排的百余名文士,能够一口气连骂大半个时辰,兀自面不改色,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若是我所料不差,只要方铁衣一出北面城门,那些文士便会立刻发难,将方铁衣诛杀当场,然后厚着脸皮不肯承认他宁义太守的身份,一口咬定南面那个冒牌货才是真正的方铁衣,从而将今日的假冒之举进行到底。”
要说之前发生的这一连串变故,谢贻香还能勉强跟上得一子的节奏,但此时再听到他这番长篇大论,谢贻香整个人已是晕头转向,就连情况也有些弄不清楚,更别说思索应对之策。她只得问道:“你明知言思道早有安排,还让方铁衣出北门送死,岂不是故意要将他置于死地?若是方铁衣一死,那整座宁义城……”
得一子不等她将话说完,已冷笑道:“从恒王的兵马围城之日开始,我们这位宁义太守便该有以身殉国的准备,如今不过是让他得偿所愿,对他而言自是死得其所。况且似方铁衣这等蝼蚁般的蠢货,哪怕是死上一两百个,又有什么关系?如今他已将太守剑印交付于你,在他死后,你便用谢封轩女儿的身份,持剑印接管全城,再将囤积在衙门里的食物发放给城中百姓,以此树立威信、聚拢人心。加上我带来的这七百名绿林好手,一样可以继续坚守城池。”
谢贻香直听得浑身冰冷,想不到眼前这个相貌俊美的小道士竟会使出如此歹毒的计策,一时竟无言以对。得一子见她这副神情,不禁露出满脸的不屑,又说道:“怎么,你身为谢封轩的女儿,两军对阵,难不成还会心存妇人之仁?纵然是百战百胜的谢封轩,不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做着用一条性命换对方两条性命的买卖?”
谢贻香不停地摇头,口中喃喃问道:“难道……难道就没其它办法?”得一子耐心耗尽,忍不住厉声说道:“你还没听明白?那个家伙今日搞出的这一手,已经让整座宁义城的气数耗尽,再无翻盘的可能;要想替这座破城续命,便只能以方铁衣作为献祭之人,就此葬送过去的宁义城,才有可能换来一线全新的生机!若是说得粗俗些,这就好比是双方开局设赌,这一把既是败局已定,倒不如少输当赢,赶紧送走霉运,然后抓紧时间洗牌重来,另开一把全新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