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竞月心知自己若是顺着对方的掌力就此退避,自然能够全身而退,但若是失去这次登船的机会,在这滚滚滚东逝大水之中,只怕再难追上这艘“飞虎神舰”。当下他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气,将手中偃月刀竖在身前,整个人往左飞速旋转,刀身力道所至,竟将迎面涌来的部分掌力向左荡开,自己也随之往右斜飞出去。百忙中他向船头定睛一看,只见一名年轻男子身穿灰布粗衣,一脸歉意地向自己隔空抱拳,说道:“大侠,得罪了!”正是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
然而滔天大水中巨舰东行速度极快,先竞月这一往右斜飞,伴随着船身飞速前进,顿时便令他沿着“飞虎神舰”左侧船舷径直旋转至船尾附近。先竞月摆脱公孙莫鸣掌力的纠缠,当即身形一晃,改做往船尾处的甲板上踏落。殊不知这回守在船尾处招呼他的,则是恭候多时的“定海剑”朱若愚,眼见先竞月身形逼近,这位峨眉剑派的掌门人也不多言,早已蓄势待发的定海剑当即全力刺出,使出“峨眉十杀剑”里的一式“祥光剑”,要将半空中的先竞月一剑穿心。
算来这已经是先竞月第四次和朱若愚交手,双方皆是再了解对方不过。此时先竞月刚化解掉公孙莫鸣的掌力,又值身形悬空之际,面对朱若愚这近乎偷袭的夺命一击,剑还未至,剑上的寒意已扑面而来,哪还有余力反击?仓促间先竞月只得奋力挥出手中偃月刀,将朱若愚攻来的定海剑荡开;刀剑相交之际,先竞月只觉虎口剧痛,刺骨的寒意已透过偃月刀径直弥漫至他整条右臂。
不料朱若愚剑势极快,眼见一招无功,刹那间手中定海剑已相继变幻出“清音剑”、“晓雨剑”、“晴云剑”和“霁雪剑”四式,皆是“峨眉十杀剑”中的杀招,招招攻向先竞月要害。先竞月以偃月刀接连格挡,待到挡下第四式“霁雪剑”时,只觉胸中血气翻涌,半边身子犹如置入冰窖,手中偃月刀再也拿捏不住,当场脱手飞出。
朱若愚心中大喜,急忙祭出“定海剑决”的神通,飞速挥舞手中定海剑,肆虐的寒意顿时凭空凝聚出四道气墙,交叠呈一个“米”字直奔眼前的先竞月而去。先竞月避无可避,偃月刀又脱手掉落,情急之下只得以左右双臂同时自上而下劈落,各自使出一招“独劈华山”,化作两道凌厉的杀气,和朱若愚攻来的“定海剑决”硬碰硬强攻。
要知道从朱若愚攻出第一式“祥光剑”开始,再到他接连变幻出四式“峨眉十杀剑”,最后用定海剑连挥四记、以“定海剑决”凝聚出四道气墙,这一连串举止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与此同时,先竞月双手同时攻出的两记杀气也已正面撞上朱若愚的四道气墙,双方力道碰撞之下,直震得四下气流乱飞,犹如凭空刮了一场妖风。
先竞月本就是以攻为退,双方力道刚一碰上,他已借着气流的冲击往后倒飞出去,眨眼间便和那艘“飞虎神舰”拉开了十几丈距离。眼见自己所乘的那艘快船也已从巨舰左舷擦身掠过,此时便在离自己数丈之外的水面上,他当即将身形一个折返,重新落到了自己的快船之上,第一时间运功调息,逼出侵入体内的定海剑寒意。
显而易见,这艘自金陵方向败退的“飞虎神舰”之上,竟有“江湖名人榜”上分别排名第二、第四的公孙莫鸣和朱若愚二人镇守,仅凭先竞月一人之力,若想强行登船,无疑是比登天还难。但神火教教主和峨眉剑派掌门同时现身于此,却也恰恰说明得一子所料不差,恒王和言思道二人此时十有八九便在这艘巨舰之上,接下来便要看先竞月是否能够把握机会,将其当场擒杀。
先竞月心知恒王乃是此番兵祸的元凶,言思道更是挑动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虽然明知自己难敌公孙莫鸣和朱若愚二人的联手,当下也毫不犹豫,一面抓紧时间运功调息,一面叫众官吏扯满风帆,只管全力追赶这艘“飞虎神舰”。
一时间巨舰和快船一前一后,相继顺流东行,不过一顿饭工夫,到底是先竞月的快船更为轻便,开始不断缩进双方之间的距离。待到快船离“飞虎神舰”还有十余丈距离时,只见巨舰船尾处公孙莫鸣和朱若愚二人横掌仗剑,分立于一左一右,当中则是一个身披鹤氅的长须男子,形貌甚是狼狈,正是恒王帐下军师、化名“逃虚散人”的言思道。
只见言思道朝快船上的先竞月遥遥抱拳,朗声笑道:“竞月兄,昔日洞庭湖畔、玉门关外,我曾两番救你性命,今日你可不能恩将仇报。试问华容道上,关云长也曾饶过曹孟德一命;而今长江之上,你先竞月又何妨放过我言思道一次?”虽是话中带笑,却藏不住言辞中的疲倦和失落。
后方的先竞月却不理他,脚下快船航速丝毫不减,继续逼近前方的“飞虎神舰”。言思道不禁眉心一挑,当即收敛笑容,恭声说道:“竞月兄,此番我二十万大军尽数命丧金陵城外,已然一败涂地,眼下便只剩破船一艘、残兵百人,竞月兄又何苦赶尽杀绝?似这等恃强凌弱之举,本非侠义之道,更非阁下之为人,还望竞月兄顾念旧情,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不料言思道话音刚落,一旁的朱若愚已怒道:“明明是我方稳操胜券,先生求他作甚?这小子若敢逼近我定海剑六丈之内,不劳公孙教主出手,朱某人定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