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继续,“一开始是因为格兰德的历史,然后接触后,被格兰德处理西区人委托的方式引起了好奇。”扎克这么说,完全正确,格兰德不就是以西区人的新宠在灰色职业圈建立地位的么,“你或许私下也分析过,格兰德做事方式,隐藏的能力。”
诺皱着眉开了,点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坦诚是上策。
“我们的关系应该是,‘还算喜欢有对方在旁边,娱乐或工作,然后私下会有往探究的欲望’。”这表述用来形容扎克和诺,有点怪,但这是扎克能想到的最准确的方式,“这种相互认同,让最后一次奎斯特的委托,我们的合作顺理成章。”
记得吧,也就是这个和猎人追踪‘柯尔特’追着落来到巴顿时间点重合的委托,让诺知道了吸血鬼的真实身份。
“然后,因为救你和你的女佣(同一时间发生的其它两件事——怒涛挂,塞斯被驱逐去地狱),我展示了我的真实身份。”扎克稍稍严肃,顿了一下,“格兰德的秘密能力展现在你面前,情况却不允许你反应,必须接受。”废话,扎克展现身份是去救诺的,诺有立场说‘怪物!你滚!’么。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诺张了张嘴,不再犹豫,“接受你是吸血鬼其实非常容易,而且你是对的,这确实满足一些我对格兰德的好奇心。”
重点是‘一些’。
诺继续,“在越来越明确,你,就是这个样子,不同于人类,强大、有能力,甚至是在某些事情中会很便利的同时。我想,我有权利去思考一些其它东西,比如,为什么,为什么一位像你这样的、能去任何地方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这是相比于詹姆士对异族的偏执,是成熟太多的思考。
“曾经熟知的世界开始转变。”扎克接下话,“你真心希望和我的朋友关系保持,但也同时,不可控制的想要保持警惕。”
“是的。而我自认为,这个平衡,我做的很好。”诺移开了视线,“直到,‘将军’……”
扎克随着诺的视线看去,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书柜旁的酒架而已。
“某件事情,超出我理解的强行加入我的认知——人出生、学习、交朋友、工作、组成家庭、传承、死亡,这人生的普遍轨迹中,多了一条路,不再为人,成为吸血鬼。以一种超越人的姿态,继续生活在这个熟悉世界上,而你告诉我,吸血鬼是永生的。”
诺收回了目光,看向扎克,“这完全……”摇起头,“从各种方面,打击了我的认知。”
如果不知道结症在哪儿,就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诺终于说出了他结症,“就比如现在,我能和你谈论任何事情。这很容易,因为在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吸血鬼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和你相处的。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吸血鬼了,我不知道吸血鬼,我说不到也想象不到这个话题,现在我知道了,于是我们正在谈论吸血鬼,对么。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什么都没有改变’应该就是诺的态度,或者说希望的态度。大家都知道,这种时候一定会有个——
“但是,‘将军’呢,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谈论过吸血鬼,因为我知道,他不知道。而且希望保持这样,我虽然还不至于把自己摆到道德标杆的位置,认为这是保护。但,‘将军’不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人群中,甚至我们身边,有一种永生又强大的东西,叫吸血鬼。”
扎克暂时沉默,因为认同。
“但这希望显然无法与我希望自己的朋友活下去相比。”所以有了被追杀的诺求助于扎克前往诺尔滩救人,“然后。”诺居然看着扎克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必须和‘将军’谈论吸血鬼了,因为,他现在就是吸血鬼。”考虑了一下用词,还是用了不怎么体面的说法,“一种,我希望他走完这一人生都不需要知道的,东西。”
扎克没有被冒犯,语言不是吸血鬼造的。尽管诺不停在说吸血鬼强大,但这么强大的吸血鬼,也没哪个有心去更改人类创造的语言吧。被物化,是活该。
“所以到底是什么?”扎克发问了,“自己的朋友的人生,被拉扯到另一条道路上愤怒。”俗称种族荣誉感,人类的,“还是对你自己是那个虽然不想但又推了一把的祸首的愤怒。”俗称愧疚,“还是,你越来越清晰的认识到,你,我、‘将军’,生命的道路的不同。”
“全部。”诺轻笑着低头微微晃着,“现在每一次我看到你,你是我朋友,是救我的人,是另一条道路上的人,是让朋友脱离我所在道路的家伙。那个我曾经自满保持的平衡,不停的晃动着,有时候让我觉得认识你真好,有时候让我深刻的感受到我们的差距,有时候,它直接倒塌,需要我一点点再次放上砝码,小心翼翼又自欺欺人的希望它保持稳定。”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的还是诺,他抬了抬手里的警方关于苏珊的资料,“你刚说了,这委托对你来说只是一次面对面的谈话就能解决的。你刚还说,露易丝,你要让你和露易丝的感情平等。”诺抬起两手,拉开距离,“我不会用高低来形容,用距离,这种差距,你不能责怪我无法无视。”
扎克思索了一会儿,“那就不要无视。我干脆告诉你一些东西好了。”扎克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四个世纪很长,我结婚过两次,两次的婚姻的真正终点都是我带上难受的妆容,去参加她的葬礼。”
诺的表情变的怪异,但,诺是聪明人,他能知道这是在回答露易丝。
“然后……”扎克的回忆神色更深一点,“在托瑞多,我的真实姓氏氏族中,有一个记录,一场宴会中使用魅惑之瞳的次数。167次,在三个小时的宴会中。那是一个很丑的家伙,他在整个三小时里,他没做任何该有的交际,只是和所有的宾客面对面的重复着一句话,‘我就是xx,那个长的很英俊人’。”
这是在回答什么,不用解释了吧。
扎克也抬起了手,比诺拉开的距离更大,“差距就在这里,这两条道路上的我们会遇到的事情,也一样是这么大的距离。”扎克的手并拢,“但,诺,当两条路遇上,你更希望什么。”扎克往诺失衡平衡上打上钢条,“划清界限保持距离,还是,一起往前,看能走到哪里。”
“我……”诺的鱼尾纹出来了,“愿意一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