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尝尝这个。”
长孙艳轻轻扶着自己的腰身,她一袭橙黄『色』锦袍外罩着一件碎花织锦的长裳,头上的望月髻上斜『插』着一只紫玉步摇,点点珍珠缀在她脑后的飞簪之上,而她缓缓坐了下来,望着淮帝喝汤的模样,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快坐下来,皇后。”淮帝放下手中玉碗,伸手过来,示意她近前。
长孙艳成为淮国的皇后,已经近一年了。
然而她与淮帝之间,仍有说不清又道不明的生疏之感。
可也因如此,她方觉得或许这便是举案齐眉之意。
腹中胎儿来得匆忙,她几乎是毫无察觉,便从太医口中听得了喜脉的讯息。
刚刚得知自己有孕的那一刹那,她不知为什么,竟只有几番垂泪的心思。
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喜悦,还是因为某种莫名难言的悲伤。
她只是越来越平静着,越来越迫使着自己清楚,如今她腹中骨肉,不只是她长孙艳一人的孩儿,而是这淮国皇后之子。
萧后修书来此,她已然收到。
然而在信中,萧后只问她安好,只问她冷暖,问她人情世故,却从未将半点与政治有关的事宜倾注于她。
对此,她已然千般感激。
那是她的母亲,而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赵帝——她的兄长长孙迁,终于没有将他父皇长孙华的死因公之于众。
也就是说,对于长孙艳而言,她并不知道,是萧后谋杀了赵帝长孙华。
残忍一些来说,是她的母亲,亲手杀害了她的父亲……
她所见,便只有鹣鲽情深。
“陛下,你说……这个孩子,日后会不会孝敬你我呢?”她一时间忆起她的母国,忆起她的父皇,她的母后,眼中含着泪水。
问时,她却未抬头,而是低下头来,轻轻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略微笑着。
淮帝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沧桑的眼眸流『露』出些许的回暖之意。
他已然年过五十,是知天命之年了。
可是他看起来仍然年轻,仍然气宇轩昂。
不过,他同样是多疑之人,而这种多疑随着他年龄的增加而变得愈发严重,他疑心诸事,甚至于疑心自己的身边之人,枕边之人。
对于长孙艳,他着实是无可挑剔。
自她来到淮国的第一日起,他便已然在这中宫的宫室之中安『插』了心腹之人。
所以,她的书信,她的一切举动,赵国的一切来信,都在他的视线之中。
后宫之主是她,但是淮帝心里清楚,有莫贵妃和上官清雨的存在,一个年轻懦弱的长孙艳,又能够掀得起什么风雨呢?
只是在这一刻,或者是,当他亲耳听得太医令将皇后有孕之事道出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微微柔缓了下来。
对于长孙艳的存在,他终于不再觉得是某种程度上的负累……
没错,从前她于淮帝而言,的确算得上是一种负累。
他半生戎马,已阅人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