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炳先的话语落下,朱标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是有节奏的用指背敲着桌子,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旁,也像是小锤子敲打在他们的心上。
陈炳先说完话就后悔了,无论如何也不该拿这种套话来答复太子殿下,冷汗瞬间流了下来,但又不能把刚才说出去的话吞回来。
一旁的陈荣言咬牙切齿狠狠的推了一把陈炳先,直把他推的身影不稳,直接趴倒在地上:“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殿下面前也敢说那些推诿之言,还不赶快如实说来!”
陈炳先当即跪倒:“小人从商多年,这种话说得多了成了习惯,请殿下宽恕,平阳知府章文明小人确实只见过几面,但也知晓他最起码贪污了两万石赈灾粮食,其余通判推官等也都是一丘之貉。”
朱标这才停下敲击,平平常常的声音一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面对太子殿下实在是压力巨大,时时刻刻都要注意分寸。
章文明,记得他是前元举人出身,曾在张士诚那边任职,后来主动率城归附……
朱标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近年来并没有见过此人,如此就好办多了,陕甘偏远,本就不是太好的地方,能被安放到这边任职的官员,一般也就是在朝没有什么地位的。
地方官员没有地位圣眷自然也就见不到太子了,何况这几年随着身体发育,朱标的身形样貌变化也是蛮大的,只要避着点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暴露。
毕竟就是见过朱标的人,也没几个人有胆子仔细打量朱标的样貌,直视君王本就是大不敬之罪,恐怕相比太子的长相他们更认识太子的朝服冠冕。
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用再问了,陈炳先所说其实也并不全是推诿,他哪怕背靠陈家但自己本身终究是一介商贾,或许能知道点儿官场内情,但让他拿出确凿的证据是不可能的。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赴宴前来叫我。”
陈荣言立刻拉着自己腿脚僵硬的堂弟告退,出了门后就甩开他的手低声呵斥道:“你是真的疯了,你把殿下当成跟你平日往来的那些小官小吏了,若非殿下宽仁你还想好生生的走出来?”
陈炳先赶忙告罪,陈荣言见此语气才又缓和了许多,吩咐几件事情后,就让他下去准备了,毕竟他才是平阳的地头蛇。
看着自己堂弟走远后,本来面色有些不好的陈荣安转瞬间换了个脸色,眼中甚至还有喜意,都是在御前效力,自然得有个前后高低,本来还担心到了平阳后会被他抢了风头,如今却是正好。
纵然殿下宽仁不与他计较,但怎么也不会倚重陈炳先了,如此一来此行最得殿下青睐的还是我陈荣言。
心里一定后也就下去办事了,城门口守卫颇严,而且刚才那个姓赵的绝口不提让他们先把粮食运入城中安顿,那就是对他们施压,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护卫都已经抓住几十个准备透粮的难民了。
朱标则是让刘安拿出笔墨纸砚,写封信件让全旭领人来挑选合适的孩子,毕竟就算朱标能成功赈灾,那些孩子的结果多半也是好不了的,孤儿寡母活在这个世道纵然没有天灾亦有人祸。
到了傍晚,陈荣言来请朱标,说是赵知事以及平阳通判亲自来请他们入城赴宴了,只是不同姓赵的九品芝麻官,一府推判可是正六品的官职,说不上小了。
陈荣言犹豫一下说道:“一会儿估计除了平阳知府之外,其余重要官员都会赴宴,公子爷的身份…要不还是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