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注定不能喧之于口,但答案却就在心中,也不需要去问任何人,朱樉郁气积结暴戾恣睢,此时此刻很想毁坏掉身边的一切人和物,可他仅存的理智却又告诉他不能如此。
他对自己父皇的偏心,有时能看开可更多时候是怨愤,如此反复才是最磨人心的,尤其是他还对此无可奈何。
又比如此刻,他觉得自己身为晋王就藩秦地是羞辱,可心中又忍不住有些窃喜,这也算无秦王之名却有秦王之实了。
这时候突然进来位宫女,手中捧着食盒,朱樉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地上跪着的太监也是惊恐万分,好不容易有点哄住了这个活祖宗,怎么又来个火上浇油的。
纵是知道晋王分封了藩地,想要爬枝头也得会挑时候啊,自家这位爷,好色却无情,从来喜欢的只是美人,而非某位美人,薄情寡义的很。
那宫女自觉的跪到朱樉身前不紧不慢的从身侧的食盒中取出精致的茶点:“奴婢亲手给爷做了些江南小食。”
朱樉看了看送到眼前的糕点,嘴角稍微有些抽搐,但还是稍微有些上扬的,身体略微有些亢奋,心中莫名有些感激,竟然在自己最想打人的时候,主动送上门来。
而且还是这般没规矩,连理由都不用找了,只要不出人命,谁也不敢计较此事,这般的贴心,看来还是要留几分力了。
那太监咽了口吐沫低下了头,有些不忍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就是如此了。
那宫女却是微微扬起了脸,饱满的粉唇微抿:“奴婢小姓胡,濠州定远人。”
都已经抬到身侧的右手停滞,朱樉从来都不算是个蠢人,他只是偏执而已,刻意表现的愚蠢,是因为比好是比不过大哥的,那不如就当个最让父皇操心的儿子。
事实证明确有其效,在诸皇子当中,行五之后的皇子有时一两月也不见得能有机会见到皇帝,而他这个最不成器的,叫过去训斥也好,总是能在父皇眼前晃悠。
好也罢坏也罢,总归是父子之间的事情,这也是为何,纵知晓他不成器,父皇也舍不得越过他去册封其他弟弟。
而让他此时停下手的只有一个原因,宫女们不论入宫前姓什么,入宫后大多是会改个顺口的名字,最多是将来出宫后改回来。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姓胡还是濠州定远出身的,只让他瞬间联想到一个人,丞相胡惟庸。
朱樉目光一凝右手再次扬起快速的甩下,又是一道清脆悦耳的耳光声,不论她背后的人是谁,他是大明的晋王,不需要顾忌任何臣子,也不容许任何人想要控制他。
这道耳光既是赏给眼前这个不讲规矩的女子,也是赏给她背后的胡惟庸,告诉他们,不论是图什么,都不要妄想太多,他才是主导者。
那宫女一声痛呼都没发出,只是继续用充满孺慕爱恋的目光仰视眼前刚甩了她一耳光的男人,哪怕是一侧脸颊渐渐浮现出掌印,她依旧是用欢欣的语气行礼道:“奴婢谢爷的赏。”
朱樉自小就喜欢搓磨身边的奴婢,可这样奇怪的女子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痒,心跳好像也快了些,不自觉的将右手背到了身后。
“哼,这是赏你没规矩,说吧,来见本王是什么事。”
那宫女依旧用略微有些颤抖了的瘦弱双臂撑着笑道:“爷既然赏过了,就请尝尝奴婢的心意吧。”
一旁的太监头都要缩到胸膛里了,能在晋王爷身边伺候这么久,可不仅是靠着皮糙肉厚,他也大概猜到这女子是代表谁来的了。
若是可以,真想装聋作哑赶紧退出去,掺合到王爷和丞相之间,能有什么好事,可他一个奴婢,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向来喜欢为难别人的晋王殿下,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有些细微晃荡的食盘竟伸出手拿起了一块糕点,当倒在手中差点就要送入口时才堪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