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作为一位母亲的身份,韩伶花坚信去世的女儿只要能看到儿子安静睡眠的样子,就能得到最大的满足。
令人惊讶的是,韩宇对此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他只是一脸平静地接受了外婆的这个安排。
“我之前还在奇怪,结果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一道低缓悦耳的熟悉声音忽然传进了耳中。
韩宇把视线低了下来,转头看去,只见原以为也早去休息的韩琴瑟正端着一个木盘,朝自己款款走来。
这丫头已经脱下那身沉重的黑色丧服,换上一身轻便许多的素白长裙,行走在月光与远处那些照明灯的交相辉映下,居然有种平时没有见过的淡雅与清冷。
“我原本以为oppa你会拒绝外婆的好意,但你却没有,现在走过来外公的这个屋子看一看,才发现关键。”
韩琴瑟毫不见外地走过来,把手中的木盘放下,又在韩宇微愣的注视中,在他的身边盈盈地一敛裙摆,坐了下来。
“只要每次到这里来,不管是外公还是外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会让人觉得很凝重,就好像这个地方有什么大家必须遵守的规定一样,这里杜绝欢乐和笑声,任何人进了这里都只能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所以从小到大,好像我也习惯了这样,从来不像在家里时那样随意。谨慎小心地遵守着这里的‘规矩’。外公的这座屋子我几乎从没来过,所以差点就忘了……坐在这里,正好可以望见妈妈所在的那栋小楼。”
话说着,韩琴瑟就略略地仰起脸,目光平淡地和韩宇对视了一眼,而后扭过头去,抬头望向了韩宇刚才所望的那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远处有一栋独立于殡仪馆外的小楼,下面有灯光照射,有许多的安保人员在走动巡逻,看起来地位超然又保护森严,但此时最应该在那栋小楼里的两个人,却坐在了远离那栋小楼的这座韩屋之下。
“oppa,知道吗?咱们家的这个家族墓地,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哪代人敢擅自改变祖宗留下来的格局,唯独……唯独在妈妈死的时候,外公他力排众议,在馆外起了这么一栋崭新的小楼,恰好就落在他这座屋子能见的视野中央。”
“生前没能好好对待,死后再来忏悔又有什么意义?”
坐在旁边本来闷不作声的韩宇总算从韩琴瑟突然间表现出来的这副熟稔态度中回过神来,开口说了一句。
韩琴瑟回头瞧了他一眼,旋即就抿抿嘴唇,低下头,把木盘上那两个白瓷样的酒杯摆到了自己和韩宇的身边,再拿起那瓶盛着殡仪馆内祭祀用地清酒的酒瓶,给韩宇和自己的杯中都倒满了清冽的酒液。
然后,她就在韩宇微微皱眉的注视中,端起酒杯,抬起头一饮而尽。
雪白修长的脖颈在周围暗淡的光线中被映得分外明显,韩宇甚至能看到她喉咙的吞咽动作。
“oppa你知道吗?其实这声‘oppa’,我老早就想对你说出口了。”
在放下酒杯,从韩琴瑟的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韩宇地目光下意识对上了她的双眼,却见到泪光闪烁,眼圈处不知何时,早已泛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