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仿佛把天边的云彩给点燃了,火红一片,虽然夜幕将降,但暑热难消,天地就像一只巨大的蒸笼,世人都在其中煎熬着,官道两旁的农田可见大片大片的龟裂,连绵的田陌只有生命力顽强的荒草在疯狂生长,几只野狗躲在阴暗的草丛中啃着不知名的尸骨。
荒凉,萧条,凄清——这就是高不凡一路由涿郡南下所见到最多的景象。
杨广去年东征高句丽的那场惨败,其后果终于在今年显现出来了,而且还在渐渐发酵着,不断蚕食大隋的根础,慢慢葬送着大隋国祚!
去年东征高句丽,杨广调动了百万大军,加上后勤人员,动员的人口起码在三百万以上,这对只有数千万人口的封建农业国家来说,其影响无疑是巨大的,这本身就意味着大量的田地会被丢荒,关键这场战争还打输了,百万大军尽丧辽东!
人口锐减、田地荒芜、粮食稀缺,战争还消耗了大量的社会财富,百姓赤贫如洗,为了生存和躲避征役纷纷逃离家园,成为流民,成为流寇,各种社会问题接踵而来,偏偏杨广对此视而不见,硬是发动第二次东征,可以说,如今的大隋已经病入膏肓了!
高不凡一路南下,心情莫名的沉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历史的滚滚车轮下,真的没有任何人能独善其身啊,要么为乱为草芥,要么乱世弄潮!
驾……
大青马强健的四蹄奋力敲击着大地,一路尘烟攀上山岭,穿越山谷,跃过溪涧,像流云一样飞驰着。从涿郡到黎阳,沿运河走约莫一千四百余里,以大青马的脚程三天应该已经足够了,现在高不凡已经进入了魏郡安阳县地界,明日上午即可赶到黎阳县。
这时,大青马奔至一座山坳的转弯处,眼前突兀出现一条黑线,分明是一条拦在道中的绊马索。这条绊马索设置得十分阴损,正好在山坳的转弯处,野草挡住了视线,当骑马的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幸好高不凡并不是普通人,大青马也不是普通马,高不凡手疾眼快,猛地一提缰绳,疾驰中的大青马前蹄扬起,间不容发地跃过了绊马索,官道两边的草林中立即传出几声“卧糟”“尼娘的”之类的粗话,紧接着迎面就是一箭疾射而来。
高不凡目光一闪,扑通的应声滚落马下,大青马长嘶一声刹住身形,这次草丛中传出了一阵欢呼,有人大声恭维道:“弘爷好箭法!”
暮色之下,只见十几名贼人从草林中悉悉索索地跳出来,一个个手执单刀,凶形恶相,很明显是劫道的贼人,装备还挺不错的,至少手一把单刀,其中还有人带了弓箭,为首者约莫三十许岁,缠着灰布头巾,手持一把短弓得意洋洋,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一副六亲不认的嘴脸。
“去,把那匹青马给俺牵过来!”短弓男叉着腰吩咐道,一名喽啰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正准备牵缰绳,结果被大青马一口咬住肩头叼了起来,狠狠地丢到一边去,痛得这货哎哟哟地惨叫,连滚带爬地逃远。
“弘爷,这匹青马性子很烈啊!”众贼惊道。
短弓男不惊反喜道:“性子越烈越是好马,你看这匹大青马多神骏,老子还没见过如此极品的好马,跑起来像阵风一样,要不是老子箭法了得,指不定就让这小子逃了,嗯,这小子骑得起如此神俊的坐骑,肯定是只肥羊,身上值钱的东西定然不少,葛老三,去翻一翻这小子。”
名叫葛老三的贼人立即摩拳擦掌地扑向高不凡,见到后者胸口中了一箭,躺在那一动不动,便收起单刀笑道:“弘爷果然神准,这小子一箭穿心,已经去阎罗殿卖咸鸭蛋了,可惜了,长得细皮嫩肉的,要是活捉回山寨,倒是可作兔儿爷,给弟兄们泻火!”
嘿,这位葛老三一见高大少长得如此英俊,唇红齿白的,竟然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来。高不凡恶心到不行,顿时演不下去了,正当葛老三准备伸手摸来时,飞起一脚便踹在他的嘴脸上。
葛老三惨叫一声便飞跌出去,倾刻血流披面,牙齿叮叮当当地掉了七八颗,鼻子也塌了,不是一般的惨。
众贼大吃一惊,高不凡在众贼惊愕的目光下站了起来,随手扔掉“插”在胸口的利箭,又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道:“哪个杂碎射的箭,太垃圾了,给小爷挠痒痒都嫌力道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