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军中抽调的人手已经到了裴元绍的手底下,眼见裴元绍手下的兵马越来越多,理所当然的引来了旁人的嫉妒。不过跟嫉妒相比,更多的恐怕还是‘幸灾乐祸’。
对于青州黄巾而言,裴元绍固然名声在外,却是个外来者。这个时代人们对外来者的排斥程度绝对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程度,就算裴元绍资历深厚,青州黄巾里一样有相当一部分人看他很不顺眼。
没错,相当的不顺眼…
凭什么一个外来者能爬到跟他们一样的高度,凭什么这个外来者的兵马比他们的都多都强?
就算裴元绍的资历摆在那,嫉恨他的人也从来都没有少过。
也就难怪他们看现在的裴元绍,如此的幸灾乐祸了。
这次的事情确实让裴元绍手中的兵力大大增强,可是那多出来的三千兵马,几乎都是其他头目不怎么想要的部分,其中绝大一部分的兵卒手里连根像样的兵刃都没有,可想实力如何。凭这么点兵马来负责断后,裴元绍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裴兄弟,如此就拜托你了!”徐和也清楚下面弟兄们的想法,他心里其实也未尝没有类似的念头,拍着裴元绍的肩膀,徐和还是热情的道。
既要人送死,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
不过他身后的那些人就没有这么好的演技了,一个个或冷笑,或面露讥讽。
“请大帅放心,某定当全力以赴!”裴元绍低下头,抱拳道。
他身后的其他亲信们也纷纷抱拳,只是神色各异。
徐和满意的点了下头,又低声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这次撤军的足有十余万人,第一个要撤离的就是随军的老弱们。别看这些只是些用来充人数的老弱病残,几乎没有上阵的可能性。对青州黄巾而言这些老弱却是非常重要的,这部分老弱几乎都是他们的家眷…
没错,家眷…
换句话说,这些黄巾根本就是在带着家眷去打仗。
或许这部分人在打仗的时候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只会拖后腿。可要是他们出了意外,全军的军心顷刻间就会崩溃掉。
如今要跑路了,第一个当然就是安排行动不便的他们先行离开,然后才是麾下的其他兵马。黄巾里面可没有什么调度方面的人才,加之先前的连番血战,死了不少人,这种事情也需要徐和去亲历亲为一番才行了。
等到徐和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那些神色各异的部下们凑到了裴元绍的身边,静静的等候着他的命令。
“一切就如计划中的那样…”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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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你觉得裴元绍那厮真的会如我们所想的一样,负责断后吗?”从裴元绍那边离开,徐和的一个亲信不由问道。
就如前面说过的,很多人并不怎么怀疑裴元绍,甚至是排斥着他。
这次断后的任务,或许真的算是一个送死的任务,也有很多人乐于看到裴元绍这个外人的失败。可是断后的重要性也一样不言而喻,若是失败了,全军都会有危险,也就由不得徐和身边的人不小心一些。
要是裴元绍在其中玩弄一些什么把戏,恐怕他们就要有麻烦了。
“事到如今,除了他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人选吗…”徐和也是一叹,其实要是还有其他的人选,徐和也不愿意裴元绍来做这个,可惜没有…
连番血战,让他手下伤亡惨重,那些以骁勇善战著称的弟兄们,更是在同甘宁、赵云等人的挑战中被一个个的轻松挑杀。
现如今除了裴元绍外,徐和甚至找不出一个值得信重的。
“好了,不管怎么说,如今裴兄弟都是我等的同伴,他又是当年追随大贤良师的老人,资历颇深,你等还是多净重一些他把…”
听到徐和这话,他身边的几个人也不敢反驳,只是脸上却露出不屑的神色。
资历颇深?大贤良师身边的老人?
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可就是这又能怎样?如今早就已经不是太平道的时代了,跟随徐和混的这些黄巾里面真正信仰太平道的恐怕还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多数都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加入黄巾,还有一些干脆就是城破之后,被黄巾裹挟出来,因为有些本事,多立战功,最后才成为了其中的头目。
对他们来说,太平道又算得了什么?
要不是他们还算净重徐和这个大帅,这年月有个黄巾的名头也能稍微好混一些,也更容易有些归属感,恐怕他们还真不怎么在意自己身上的黄巾。
下面那些人的样子,徐和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却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暗地里摇了摇头罢了。
只是等到夜深了以后,思虑了一番,徐和却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能有些遗漏。裴元绍确实是当前最佳的人选,至少从才干上来讲如此,自己手下的弟兄确实不少,可是能比得上裴元绍的,至少还活着的里面是很难找出来了。
可是,谁又敢保证他不会撇下自己等人不管呢?
若是到时他直接走人,岂不是将自己等直接暴露在严绍的面前?
“或许,可以派一个信得过的弟兄去牵制一二?不求有功,只要一切安稳也就可以…”
说到底就和手下的弟兄们一样,徐和也不怎么信任裴元绍。
只是就在他正想着该派谁去牵制或是监视裴元绍,能让他努力干好断后的活时,就见远处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失火了?”起先徐和还觉得是不是失火了,但是等到他辨别出了火光传来的方向后,却脸色大变。“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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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何况对于黄巾来说,粮草无疑是最重要的一环了,大营深处,早有无数黄巾环绕在囤积粮草的营寨四周,负责把守的更是徐和的亲信,司马俱,此人也是青州黄巾中的二号头目。
讲道理,并不是每个姓司马的都是司马懿的亲戚,至少这个不是,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了成为黄巾的地步,每日里流离失所。固然麾下拥兵过万,可是又哪比的上在世家中每日里锦衣玉食的。
何况谈到实力,当今的豪强也未必就逊色几分。
如糜竺这样的,嫁妹子的时候都能送出堪称天价的嫁妆来,那些真正有实力的豪强更不用提。而像司马家这样的豪强,实力就算比不上靡家至少也不是寻常世家能比,手中实力何止千余兵将?
在这样的豪门里生活,肯定要比在几千流寇里面称王称霸要强的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世家里面每日里拘束无数,却是没法跟在外面占山为王相比就是了。
躺在营内,看着远处的灯火,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司马俱觉得这日子还是不错的。
要说酒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至少那些豪门里就算是灾年每日也是饮宴不断。不然也不会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诗句了。但是在黄巾里面酒就成了很稀罕的东西,尤其是灾年更是如此,寻常的黄巾别说喝酒了,一年里能喝上几口都算是天大的福分。
往日攻陷城邑的时候,掠到的酒也都归上面的头目们分配。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到哪不都有个阶级,司马俱无疑就立于整个黄巾的最顶端,就算是面对着如张燕这样的巨寇也能大声说话的那种。放到别的黄巾甚至是头目手里平时很难尝到一口的东西,到了司马俱这里就不慎稀奇了——————从某种角度上讲,这也印证了黄巾的堕落。
到不奇怪,农民起义吗,就算是挂着个宗教的名头,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的。先是用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极具扩张,而后便是更加快速的堕落,沉迷于纸醉金迷之中。
也是可以想象的,在封建王朝的末期,百姓尤其是普通农民的生活不但困苦,而且乏味枯燥,猛然间到了花花世界去,很难不迷失本性。
“这裴元绍到也很识时务,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么讨厌吗…”摇晃着手里的酒瓶,司马俱打了一个酒嗝,晃晃悠悠的道。
作为除了徐和之外的二号人物,司马俱当然不用跟其他人一样有一顿没一顿的,可是酒这东西,就算平时也能接触下,像现在这样烂醉如泥也是没可能的。
现在司马俱能烂醉如泥,也是托了裴元绍的福分。
本来这时司马俱是该令人安排转移粮草的事,十万黄巾,每日里所耗费的粮草都不是个小数目。司马俱这个黄巾里面的二号人物亲自负责这里,从侧面也印证了这些粮草的重要性。
不想没等他安排起来,裴元绍已经派人送了一整车的美酒给他跟他手下的头目们。
在这个乏味而枯燥的年代,酒对人的吸引力绝对不是常人能想象的,看到这么一车的美酒,司马俱等人立刻就忘了安排粮草的事情,全都沉浸在酒精里面。
他下面的一些头目们也都傻笑着点头附和,心里对裴元绍的好感度几乎到了快要爆棚的地步。
就连帐篷外面的那些亲卫们,也都一个个喜滋滋的,品尝着刚刚司马俱赏下来的酒水——————数量上虽说没法跟司马俱等人相比,可也让他们能好好的解解馋虫了。
这时无论是司马俱还是他手下的头目们,似乎都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位置上,一群人正冷冷的注视着这里。
“头领?”
眼见远处灯火通明的样子,一个头目凑到了裴元绍的身边轻声道。
他们的身上到是没有穿着什么夜行衣之类的,一是这年月还没有夜行衣这东西,作为一群流寇,他们也没富裕到能随意拉出来几百件黑色衣服的地步。
何止是几百件,就算是百八十件其实也是没可能的事情…
不过在这到处都是黄巾的地方,一身的破烂衣服,到是比什么夜行衣都要好用上许多就是了。
“杀!”手臂向前挥舞了一下,裴元绍沉声道。
随着裴元绍的一声令下,早就整装待发的其他黄巾冲了上去。
要说负责巡视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这里可说是徐和的腹地,四周到处都是黄巾,等闲人等想要突破过来除非是长了翅膀。
连带着营寨四周的守备力量也薄弱的可以,不是他们不清楚粮草对自身的重要性。只是他们不觉得这些粮草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官军的人如何才能知道这些粮草的位置,就算是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在短时间内冲过来?
十万黄巾,可不是十万个奶娃子,就算给严绍再多几千的骑兵,想要攻破最外层的营寨也需要一些时间,有这个功夫,粮草囤积的地方早就做好准备了。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内部居然会出现一个奸细…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外围负责巡逻的黄巾瞬间就被斩杀殆尽,冲进黄巾的营寨,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直接朝着司马俱等人的营帐扑去,另一部分却是手举着火把,朝着粮草囤积的位置冲了过去。
司马俱跟粮草,两者只要拿下一个就算是成功,不过裴元绍却打算两个全都拿下来。
正好白天送酒的人,已经记下了司马俱营寨的位置,到是让徐和不用太麻烦就找到了通向那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