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奉了宝二爷之命?”
“正是……”
“……当真?”
“当真。”
如此说着,见香菱仍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李云索性便将这两三个月来他一直暗中行事的情形告之,并提到了其中的一些事儿,如她们何时开始从老宋妈那儿揽活、如臻儿卖衣架子,等等,此外,自然也说到自个身上,包括自个名字、护院总管的身份,以及贾玮将彩霞指婚与他的事情经过,等等。
为了彻底打消香菱的疑虑,他还稍稍提了提自个向贾玮禀报她们主仆俩个消息时,贾玮的一些反应。
他实在是担心香菱受了几次惊吓,由内生邪,导致疾病缠身,这才不得已告诉她这些。
香菱双眼一瞬不瞬地听着,听到这些话儿,她已确信无疑,这段日子来,这个李云奉贾玮之命,始终在暗中保护,并探听她们的生活境况,不然对方不会如此了解她们的情形。
此外,贾玮在这边宅邸有个护院总管,这个护院总管经贾玮指婚,娶了彩霞为妻的事迹,当初她还未从荣府出来时,就曾听府里的小姐和丫鬟们说过,就是贾玮本人,也亲口同她说过。
李云这个名字、李云这个人的样貌,她也是听说的,听了几回,当时听过转身便忘了,毕竟是不相干的人,但这时李云说着,自然一切想起,两下里便即对上了。
在李云这番话中,她最感兴趣的,不用说是贾玮在李云禀报后的一些反应,尽管李云说来,不过是一笔带过,但做为女子,她的直觉纤细而敏锐,贾玮种种纠结的画面,又是苦恼又是无奈的,又是叹气又是按额角的,此时在她面前一览无余,忍不住让她抿嘴微笑,同时有种温馨的感觉从心里头散发开来。
她是乐见于此的,说起来,到底贾玮在牵挂着她。
在其中沉浸片刻,她容光焕发,欢喜无限,从荣府出来,今夜她心情是最好的,不但在灯会上见到了贾玮,还从李云口中确切得知了贾玮从不曾忘却她,微笑对李云道,“……有劳李大护院,适才我却是错疑了你,切望勿怪才是。”
“奶奶无事便好,某岂敢怪罪奶奶。”香菱得知实情,果然换了个人似的,不但没有了惊怕的神色,并且神采飞扬,李云心下一松,连忙恭敬回道。
“呵……我可不是什么奶奶,我每日要做针线活儿、浆补衣物养活自个呢……”
“……”在这点上,李云也是费解,二爷不惜让他长期暗中保护,以及随时了解她们的境况,却又坐视她们做着粗活维生,这主仆俩个压根就不是做粗活的人嘛……这里头透着种种古怪,隐情恐非一般,眼下香菱这般说着,他也不敢贸然接口,沉默了一下,只能含混地道,“……奶奶切莫这般说。”
彼此说着,三人往前而去,香菱随即便问到一些贾玮近况,李云也都一一作答,臻儿这时倒是插不上话儿了,只是微笑听他们说着,到了所雇小轿那边,香菱主仆俩个上了轿子,李云在后头跟着,如此一路返回,在玉狮子胡同歇了轿,看着香菱主仆俩个进了院子,李云便往燕京晨报社而去。
“……宝二爷若要了我便罢,若他不敢要我,我便孑然一生……除了宝二爷,这世上的男子我一个也不要……”院子中,穿过月亮门进入二进时,香菱忽地对臻儿沉静说道。
臻儿担心地望着她,随后沉默下来。
这是香菱再次说出此话,语气决绝,上回说这话,是在出了荣府的当夜,当时贾玮一气之下离去,姨奶奶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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