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说得对,咱们当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哎,好日子过惯了,回不去喽!”
那个时候,他们年青职微,为了破案升职,能奋不顾身、豁出性命去干。可如今他们个个都拖家带口,虽然办案经验比之当年丰富了不少,却再不复当年之勇。他们的锐气早就消磨在了岁月的长河里,不复存在。
“咱们还是好好地干好自己的事情吧,等办完了差事,回家抱老婆孩子才是正经!”出言反驳的这人接着说道。
“是啊!”“是啊!”
他的话在众隐卫中引起更多的呼应。
众隐卫不约而同地用单手握着马缰,另一只手却透过蓑衣从怀中掏出先前的那面竹牌来。
竹牌上的“道德”二字清晰可见,透着淡淡的墨汁香味。也不知道当初那位派下竹牌的大圣人使用了甚么巧妙法子,这墨字竟然连雨水都冲不散。
“季圣啊,请保佑我阖家平安吧!”有人紧握着竹牌,不禁喃喃地念出声来,只不过声音与周遭的风雨声相比着实太小,细得好似蚊子鸣叫一般,令人难以听见。
雨中前方,刘驽一马当先,胯下的坐骑“飞龙”脚步甚健,将身后的九名龙组隐卫拉开了一大截路。若不是飞龙强自按捺性子,恐怕早已将众隐卫远远抛开。
他对身后九人的悄悄议论毫无兴趣,即便雨声甚大,他仍然清晰地从中辨识出一阵嗡嗡声。
声音应是由城外义军所在的方位传来。他细耳聆听,其中有无数的马蹄声,又有车轮碾过泥地发出的声音。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便成了那嗡嗡声,听上去低沉而又坚定,预示着三百年长安城的未来宿命。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迹,透凉的雨水早已将他全身上下浇了个遍。腹间气机中不停攒动的炁似是被这股凉气抚慰,痛感因此稍稍有所减轻,对他来说,算是不多的好事之一。
在飘摇的风雨中,他远远地看见一条破败的街道,街道甚窄,两侧的房屋十分拥挤。少数屋宇已经倾塌,剩下的屋宇则普遍矮小,墙面大多倾斜,屋顶的瓦片上处处皆是浓绿色的青苔。
街道上簇拥黑压压的人群,街道本就狭窄,屋檐下又容不了许多人。这些衣衫褴褛的人儿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直至在饥寒交迫中倒下的那一刻为止。
他们的举止中透着呆滞,有些人甚至扑倒在泥洼中,用双手为瓢,捧起浑浊的泥水,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
刘驽见状不禁皱眉,他翻身下马,拍了拍飞龙的脑袋。飞龙煞通人性,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雨中一阵小跑,很快不见了踪影。
跟在刘驽身后的九名隐卫纷纷下马,口中说说笑笑。
“咱们可不敢将这些马骑进死人街去,否则那些饿鬼还不得扑上来杀了咱们的马。”
“就是,就是,这一匹马可就得三十两银子,够得上咱们大半年的薪俸了,可不敢冒险。”
众隐卫悉数将自己的马匹在路旁的树干上拴牢,并留下一名兄弟看守。
其余八人快步上前,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正卿大人。
刘驽对追上来的八人并未在意,他紧锁着眉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凝眼望了望远方,只见大约百步外的破落街道上,一处矮屋旁,人群格外地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