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婆婆道:“用了呀,不用刀,大厨能听话吗?”
萧爻又问:“你怎么用的?”
催命婆婆咳嗽了一声。以她那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这就更简单了,我把刀架在大厨的脖子上,那大厨的身子就开始发抖了。大厨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下巴上长着一部很密的络腮胡。我轻轻地挥了挥刀,他下巴上的络腮胡子就齐刷刷地掉了一半。我就对她说:‘我的手可不大稳的,这次削掉的是你的胡子,下次就不敢保证是鼻子还是嘴巴了’”催命婆婆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萧爻忙问道:“那大厨回答你的话,肯定很有趣了?”
催命婆婆仍是很平静。道:“也不见得如何有趣。那大厨双腿发颤,抖抖缩缩地道:‘女、、、、、、女大王,请你、、、、、、请你老人家千万要拿稳了你的刀,胡子刮掉了,还可以再长。小的只有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要是被割掉的话,可再也长不出来。’”
催命婆婆复述大厨的话时,也学着大厨受到惊吓时的腔调。她虽故意拿捏嗓子,听来却并不别扭,倒模仿得十分神似。
萧爻看了看催命婆婆,又看了看纪诗嫣,但见两人的眼中,都露着狡黠的笑意。心道:“催命婆婆是纪姑娘的姑姑,难怪两人的行事作风,很是相似。”又问道:“纪前辈,你怎么跟大厨说的呢?”
催命婆婆缓了口气。十分平静地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提了个很简单的要求。我告诉他:‘这江一璟贵为杭州知府,伙食想必不错,我想先代他尝尝。这点要求,应该不过份吧’。大厨迟疑着,他道:‘这个、、、、、、这个我可作不了主啊,我虽是知府大厨,但只管烹饪调味,是无权作主的,还请大王体谅则个。’”
萧爻道:“大厨可不太听话啊。”
萧爻这话,很对催命婆婆的胃口。催命婆婆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说话的声音。道:“你这就说对了,我不能空跑一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又将刀轻轻一挥,他另外一半胡子也齐刷刷地刮干净了。我就说:‘胡子刮干净了,还可以再长。脑袋离开了肩膀,不知回不回得来?不过试试就知道了。’我提起刀来,作势要斩,只听扑通一声。你们猜是什么?”
萧爻道:“怎么会有扑通的响声呢?难道有人掉水里了?”
催命婆婆道:“不是有人落水,是那大厨腿软,膝盖顶着地板了。”
萧爻啊的一声,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他被吓得跪下了。”
催命婆婆很平静地道:“我觉得,是他的膝盖骨顶在地板上。你说是跪下,那也只能随你了。”
萧爻道:“都一样,都一样。”心道:“明明是催命婆婆把大厨吓得两腿发软,跪倒在地,她却说是大厨的膝盖骨顶在地板上。哎!这位催命婆婆说话倒也风趣,可杀人的时候,却一点也不留情。”
萧爻道:“前辈,大厨这就肯听话了吗?”
催命婆婆道:“是啊,等他装好了东西,我就带来了。哎!刚才吃过几口,才发觉上了大厨的当。”
萧爻道:“上当?前辈,你怎么又上了大厨的当?”
催命婆婆道:“大厨包装这些菜品的时候,嘀咕着说这些菜品是江一璟备着,等过元宵才会用的,是最清香可口的了,我当时也就信了。可刚才吃过之后,才发觉一点也不好吃,那我不是被大厨耍了?”
萧爻总算明白了。道:“前辈说话做事出人意表,当真叫人捉摸不到。”
催命婆婆看着石桌上的菜品。道:“这些菜品尽管不合我的胃口,那只能是我吃不惯。但你们若是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纪诗嫣也停下了筷子。萧爻问道:“纪姑娘,你也不吃了吗?”
纪诗嫣道:“我吃饱了。”
萧爻昏迷了三天,水米未沾,咋见到这许多美食,食欲大增。才刚吃得几筷,根本就没有吃饱,见两人都不肯下箸,只有自己一人吃,觉得有些尴尬。道:“我们是替杭州知府品尝,怎么也得吃出个味道来。要是浅尝辄止,不但对不住这些美味,还对不住那位大厨。”
萧爻自说了这番话,才安心地吃着。纪诗嫣和催命婆婆坐在一旁,谁都没有说话。萧爻一边吃,一边想着:“这位催命婆婆,人们都很忌她、怕她。但我却觉得她是位和蔼可亲的长辈。难道是因为我一心倾慕诗嫣姑娘,因此爱屋及乌,就觉得催命婆婆也可亲可敬了?”
又想:“虽然我心里敬重她们,可她们杀人时却半点也不留。就拿姚文定这事来说,我总觉得姚文定纵然有错,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来了,只要姚文定有悔改之念,对他应该从宽惩处的。将姚文定和杜威还有金刀门的两名弟子都杀了,这种惩戒法子也太严厉了些。”
又想:“既然催命婆婆对我并无恶意,诗嫣和我又谈得投缘。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我当劝谕她们,世间纵然有恶人,但稍加戒示,令恶人改过从善也就是了,杀人却是不必的。”
萧爻吃了个大饱,那三十多样珍馐被他吃得差不多了。喝了些酒,正想将心中所想与催命婆婆和纪诗嫣诉说时,忽然倦意袭来,昏昏欲睡。
却听催命婆婆说道:“你躺下歇歇吧,你的伤还没痊愈,不可太劳神了。”萧爻听得这话,像是一位仁慈的长辈在叮嘱自己。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对萧万立和周元嘉的时候才会产生。心中一阵感动,眼一闭,便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