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爻见李翠微妙目流眄,含情脉脉,正看着自己。萧爻想起了,初次在牧野上遇到李翠微,心中便对她倾慕不已,也曾涌动过那么一丝喜欢之情。后来得知李翠微要找她的未婚夫,李翠微心中时时不忘她的未婚夫张耀龙。萧爻想着她千里奔波,对她的倾慕转而成了莫大的同情。
在萧爻的心目中,李翠微一心只在张耀龙身上,对其他男子极少有情思牵扯,以至于认为李翠微对自己殊无多大情义。在小艇上,李翠微劝说自己,不要跟随漕帮的大船去了。才开始发觉李翠微对自己有些关心,就在刚才与张八对战时,又听得李翠微语言关切,出于真诚。直到此刻,见李翠微对自己投来崇拜的目光。
萧爻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内心中却已如波涛,翻动不已。萧爻心道:“为什么李姑娘对我的态度竟有如此巨大的转变。我还是我,我只不过以掌力击溃了张八,何以竟能使李姑娘对我如此仰慕?”萧爻察觉到李翠微的这些变化,很是不解,默然无语。
却听李翠微说道:“萧公子,我还以为你打不过他呢。真想不到你一掌就能击退强敌,你的功夫竟如此高超,我先前都看错了。”
霎时间,萧爻心中的疑问突然得解。萧爻心中想:“原来她以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却是因为我武功高超,一掌击退强敌。那假如我的功夫不堪一击,被打败的人是我,她就不会如此崇拜我了。”
萧爻想到此处,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只觉得就算自己武功很高明,战无不胜,最多只能得到李翠微夸赞几句,始终无法与她心中所爱慕之人相比。萧爻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道:“张耀龙没什么过人的武艺,被人抓走了,李姑娘就对他死心踏地,时刻不忘。我武艺高强,却只能换来一句夸赞,还不如那武艺低微的张耀龙。”暗暗叹了口气,武艺再高,又有什么用?却道:“我都差点抵挡不住了。”
李翠微满脸兴奋地看着萧爻,要是换作以前,哪怕李翠微只是稍微有些关心,萧爻就会觉得自己受宠若惊。可这一刻,萧爻的心中澄明如水,得知李翠微所敬慕的是自己的武艺,而并非打从心眼里喜欢自己后,竟没半点高兴之色,萧爻回了李翠微一个微笑。
萧爻转头一看,见张八坐在地上喘气。心中一亮:“假如我武艺稍微差一点儿,就会被张八打败,我必会受伤。”萧爻忽然又明白,自己之所以能不受伤,全是因为打败了张八,而之所以能打败张八,又是因为自己武艺高强。这一身高超的武艺,却是几个月以前勤学苦练所得。李翠微的几句夸赞,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她的赞扬,充其量只是自己高强武艺的附属物。
隐隐约约之中,萧爻想到了武艺高强的诸多好处。武艺高强能得美人青睐,武艺高强能赢得他人的赞赏。除去这些外来之物外,武艺高强可在激烈的争斗中保全自己。
萧爻一直在沉思着,张八与萧爻对了一掌之后,一时没能恢复过来,此刻坐在地上调息。
苗春花亲眼见到萧爻一掌打退了张八,情知萧爻武艺不错。但她年龄已大,更加的成熟稳重。纵然知道萧爻武功高强,也只是在心里赞叹一句,绝不会将此事喧之于口,朱大成的心中只想着李翠微。那位冰人极少开口说话。
大街上的六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在寂静无声之中,萧爻沉思着,他直到此刻,方始发觉武功高强的诸多好处。萧爻在想:“武艺高超,有这许多好处,难怪习武之人都有争强好胜之心。但若习武的宗旨只在争胜,只求在争得胜利后获得更大的好处,又是否对得住所学的武功?是否对得住神州大地流传了数千年的武魂?”
萧爻不禁想起了当初学武的本意。心中又想:“我炼武功的初衷,并非为了争胜。原是想在学会武功之后,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而并非以武功来显扬声名。”萧爻心中这念头坚如磐石。
既然学武不是为了追逐胜利和名声,那么,李翠微的几句赞扬就显得更加微不足道了。萧爻终于觉得李翠微是赞扬也好,是贬谪也罢,终不能再令自己为之动容。
萧爻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但在经过一番深长的沉思之后,理智的光辉已经留在了他的脑海里面,指引着他,作出更为合理的举动。
突然,只听得一个声音自大街东面传了过来。一人高声吟唱着:“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
萧爻听得那人的吟哦,豁然惊觉,转头向大街东面看去,并无一个人影,萧爻嘘了口气。暗道:“张八是千叶门中的第一人,刚才吟唱之人应该是千叶门中的第二人。不知他叫什么名字,生成什么样?为何唱了两句,便停下了?”
过得一会儿,又听那人吟唱道:“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唱罢一声长叹。
只听张八说道:“四美秀才,你能不能别再唱西施了,换别的调子成吗?”张八坐在地上,说了这几句话后,又不住喘气。
萧爻看着张八,满脸好奇。心道:“张八说的四美秀才,该是那人的大号了。”
听得那四美秀才说道:“你不爱听西施,我就说说昭君。“又听他念道:”秋木凄凄,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开云,上游曲房。离宫绝旷,身体摧残。”
四美秀才只唱到这几句,张八又抱怨道:“你闲着没事干,唱王昭君的诗做什么?你难道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