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全向李春阳瞪了一眼,才转头看着司空贤。道:“请帮主明鉴,不是属下先要吵嘴,是白衣秀才李春阳跟我过不去。”
李春阳道:“我跟你过不去?我是好意提醒你。”
张十全道:“我要你提醒?我称环山兄弟为二当家,已有十多年。这十多年来,不光是我,帮中其他兄弟,谁不是这么称呼他的?”
李春阳喝道:“张十全,我再说一遍,绍环山背叛我帮,已经被除名,我们漕帮,再也没有绍环山这号人物。你如此惦记着一个叛徒,你难道也想做叛徒?”
张十全听得李春阳称绍环山为叛徒,只恨得咬牙切齿,双眼圆瞪。大声道:“绍二当家不是叛徒。你再敢污蔑二当家,我要你的命!”说着话时,张十全已捏紧了手中的刀。
李春阳道:“绍环山背叛我帮,他不是叛徒是什么?我称他是叛徒,那已经很客气了。”
李春阳的话还没说完,张十全却忽然出手,扯出大刀,向李春阳砍了一刀。
李春阳向来了解张十全,知道张十全心情激动之下,必会出手,由是他早有防备。见张十全的大刀砍了过来,当即向后一退。使出折扇,绕了个圈,点向张十全的大包穴。
张十全喝道:“绍二当家功不可没,他岂能是叛徒?”说话之时,已让过一招,随即将手中大刀一翻,斜劈李春阳的手臂。
李春阳哼的一笑。道:“当真动手吗?好,我就跟你玩玩,让你知道,我们坐镇后方,也不光全靠脑子,手底下若没有三两下,我岂会得帮主重用?”说话之时,李春阳已避过一刀,将折扇一卷,斜刺里点向张十全的肩井穴。
司空贤连忙喝止。道:“都给我住手!”
张十全与李春阳此时是怒火上冲,非发泄不可,一旦斗了起来,单凭司空贤空吼几句,两人势难收手。
张十全喝道:“我与兄弟们在外面拼命时,你这王八蛋却躲在后方安享太平,谄媚帮主。到头来,分到的薪俸还比我们多。我今天就杀了你这卑鄙小人。”张十全心下愤怒,说话之际,手上却丝毫不缓,又向李春阳砍出一刀。这一刀砍向李春阳的颈部,砍得又急又狠。
李春阳双足一点,又向后退开三步。
司空贤见两人越斗越狠,连连喝止,却无济于事,像是他们都没听到。自己手下的兄弟,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火拼,还劝不住。自己一帮之主的威严何在?不由得也怒了。司空贤狠狠地跺着脚,只差没把地板踩断。不断吆喝:“反啦!反啦!这两个王八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帮主?”
张十全与李春阳一个攻得紧,全神灌注。一个躲得急,不敢分神,当真谁也没空来搭理司空贤了。
张十全使的是少林寺的罗汉刀法,他使出一招罗汉降魔,猛地砍出一刀,被李春阳使巧劲躲了开去。这一刀没砍中李春阳,却实实在在地砍到了仓房中间的一根大松木上。咔嚓嚓一声响,竟将一根半抱粗细的大木柱从中砍断了。
张十全这一刀砍歪了,他自己也不由得有些吃惊。心下暗想:“我的功力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一刀砍断一根半抱粗的大松木,这可非同寻常啊。”
张十全习成了武艺后,为了探明自己内力的深浅,曾经带着大砍刀,为一财主家砍柴。借着砍柴的机会,打熬自己的内力。但一刀劈断一根扎实的大松木,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由此他便以为自己的内力还很浅薄。
哪想刚才竟然一刀砍断了一根很粗实的大松木,这当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那却是因为,他这一刀砍出,出了全力,全无顾忌。加上他心下愤怒,愤怒之下出手,力量比平常时候大了许多,才会一刀砍断大松木。
张十全面上的惊讶之色,也是一闪而过。心道:“我刚才这一刀若是砍在这秀才的身上,还不早将他劈为两㸞?”心中这么一想,便以为自己功力深厚,自信满满。出手之时,更是干脆利落,只想三五刀,将李春阳砍翻在地。
李春阳与张十全过招时,却也察觉到不时有刀风扑面,冰冷的刀锋自面颊旁划过时,只刮得脸上隐隐生疼。李春阳一直谨慎,这时,见对方攻得猛恶,不敢轻敌,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李春阳腾挪闪避,守得多攻得少。每得空隙攻出一招,却都攻在张十全必守之位。虽处被动,却凭着折扇点穴的功夫,多次化险为夷,侥幸未败。
萧爻瞪着两眼,在屋外瞧着。心中暗想:“想不到这两人说不合就会动手,哎!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总觉得天下没有不可说合之事。凡事只要能静下心来,仔细研究几遍,多揣摩几次,总会化干戈为玉帛的。哎!可人之好斗,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合的?”
心中暗自想了想,又瞧着大厅中的战况。萧爻在屋外瞧得清楚。见张十全的刀招全是大开大阖的打法。每一刀砍出,都含着千百斤力道。船舱中的桌椅板凳,磕着就破,擦着就损。李春阳身法矫捷,有时躲避不过,就顺手拉过桌椅来挡。这样一来,张十全只使了二十多招刀法,没伤到李春阳,却先把仓房里的木制品伤损了十多样,船舱中满地残木屑。
萧爻向船舱中望着,一切尽收眼底。却见司空贤神色淡定,丝毫不以眼前的恶斗为然。先时还听他呼喊了几声,到这时,他竟冷眼旁观了。
萧爻心中也很是诧异。暗想:“司空贤作为一帮之主,自己手下的兄弟恶斗不止,他不加劝阻,也还罢了。怎地还能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山观虎斗,这可不对劲啊。”
仔细瞧去,却见司空贤手捻胡须,脸上显出一股沉思之色。萧爻又想:“这位司空帮主还真是从容淡定。他手下人打得天翻地覆的,他却是没那回事。”
司空贤呼喝了好几次,没能劝阻二人。眼看二人越斗越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且这两人在帮中都不是泛泛之流。张十全虽是一位舵手,但出海的经历十分丰富,是帮中海上生意的领头人,不可或缺。
李春阳数十年来,为漕帮的振兴事业出谋划策,对漕帮十分重要。这两人无论是谁受伤,对漕帮的未来都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司空贤本来十分不情愿看到两人斗得两败俱伤。喝止无效时,也曾想过出手止住二人。
以司空贤的武艺,要阻止二人,只须三五招便可办到。但他忽然犹豫了,司空贤捋着胡须。心道:“我堂堂一帮之主,属下帮众相斗,喝止不了,帮主之威何在?若再亲自出手阻止二人,我这帮主的权威更是荡然无存了。”想了想之后,忽然喝道:“来人呐!”
司空贤一声令下,仓房外面,顿时涌进来二十多名漕帮汉子。一个个身穿灰衣,手持大刀。
刚刚冲进屋子来的人,却分成了两帮。张克新、张克用二人领着一队人手,站在司空贤的左边。李初来领着一队人手,站在司空贤的右边。
张克新、张克用兄弟二人原是司空贤的随从。先时,这二人负责护送茹芸等五名女子回舱宿歇。完事后,便随侍在司空贤的仓房外。但也只能是二人随侍,绝不会有这么多跟班。
李初来更是一老早就去宿歇了的,这时候也不该出现。何以这许多帮众全都来了?
司空贤十分诧异。问道:“李初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李初来回道:“回帮主,属下等已在外面恭候多时。自从绍环山脱离我帮,我听到帮主召集张掌舵与李秀才时,我们就过来了。”
司空贤冷冷地瞥着李初来。道:“不等我伟令,你竟私自来屋外偷听。你该当何罪?”
李初来忙躬身回道:“启禀帮主,属下等不传自来,实是因为,绍环山突然脱离我帮之后,我听到了一些不利我帮的言语。明知是触犯帮规的,也赶了过来,正要禀告帮主。不想恰才在外面听到张十全与李秀才因绍环山之事,起了争执,听得与我帮有关,一时就没离去,并非故意偷听帮中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