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芸说到这儿,嚼了嚼,就停住不说。她望了望大厅里的人,见那二十多名漕帮帮众脸上神色怪异至极,又很是滑稽。暗忖:“他们为何变成这副脸嘴了?啊哈!多半是我刚才的话很奏效,他们听了之后,有所启发,才变得怪模怪样的。”她左瞧瞧,右看看,忍住好笑。
站在左首边的三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帮众正怪怪地瞧着茹芸。这三人正是镇江五怪中的顾伽楠、卫德彪和马风林,大厅的众人当中,这三个年龄最大,阅历最丰富。顾伽楠捋了捋胡子。心道:“茹芸姑娘的话还没说完,为何就不说了呢?据我猜想,她后面当说的话应该是‘扶桑浪人尝到了中原武功的苦头,心存顾忌,他们怕了之后,自然就不敢再招惹中原武林门派。那漕帮所面临的困境也就迎刃而解了。’”
站在中间位置的七八名汉子却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他们的资历比镇江三怪浅了些。看着茹芸,心中都在想:“看这小丫头片子,也不过才二十多岁。怎能说得出如此高瞻远瞩之言。她的话虽未说完,可话中之意,却不难看出。那是内自强以抗外辱,是一条自强自救的法子。啊呀!她芳华正茂,却如何想得出复兴漕帮、强盛中原的大道理来?这……这当真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了。”
看着茹芸,既崇仰,又是自愧。
站在最末尾的十来人则是向茹芸投去鄙夷的目光。这十来人最年轻。瞧他们的神色,多半便是想:“说得轻松,叫扶桑人尝尝咱们中原武功的苦头?哼!中原武术以少林寺为首。可少林寺门槛极高,轻易不让人入寺学武。一般江湖武人就是有心御敌,却又从哪里学来那杀敌致胜的本事?何不如叫少林寺的高僧们去将扶桑浪人全都杀了,岂不干净?”
这十来人自认为凭自己所学武功,胜不了扶桑浪人,唯有少林寺的武功能胜过扶桑武功。可一般人又没有那方便之门,能得入寺学武。那就只好请少林寺的高手去降服扶桑恶鬼,他们不敢为非作歹,中原方有太平之望。
司空贤的脸上却很是诧异,他凝望着茹芸,久久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是茹芸能说得出的。问道:“茹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这般能言善辩了?”
茹芸听他如此询问,自是怀疑刚才那番话虽出于自己之口,却不是自己所能想得出的。茹芸双眼向上一番,眨眨眼皮。道:“山人自有妙计,何必问东问西?不过帮主啊,趁扶桑人在中原立足未稳之际,咱们立即动手施行,还来得及的。至于那扶桑妖女的屠龙令嘛,我看……我看就还给她。”
却听司空贤哼的一声,他了解接了屠龙令如若不奉命行事,后果的严厉程度,实是不堪设想。司空贤双眼冷冷地瞧着茹芸,脸上已显出阴森之意,神色十分不善。心道:“我从纪诗嫣手上接过屠龙令这事,可隐秘至极,帮中还没几个人知道,茹芸是如何得知的?连她也叫我拒绝不接屠龙令,那其他人又会怎么想呢?”
屠龙令关涉重大,茹芸年轻识浅,不知其间的利害。若让她再说下去,必会将许多帮中隐秘之事宣露出来,那可就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司空贤双手轻轻一握,暗中已扣下了一枚铜钱,将要对着茹芸的额头击出去。忽然间又想:“自从当上漕帮帮主之后,以前的至交好友们大多离我而去。在这世上已没几个谈得来心里话的朋友了。”
总算他及时悬崖勒马,暗中将铜钱收回。道:“茹芸啊,你的提议很好,我们得斟酌斟酌,再作决断。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茹芸刚才叫司空贤不接屠龙令这几句话,未说之前,便已料到说出之后,司空贤会变脸,但她还是大着胆说了出来。见司空贤目露凶光,心下已有惴惴之意,只想尽早离开。听司空贤吩咐自己回去,正是求之不得。道:“帮主,各位大哥,茹芸告退。”
茹芸勉强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向大门走去,出了门后轻轻地带上了大门,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惴惴之意方才有所减弱,她随即快步走下台阶,出了庭院后,又向后望了望,确定没人跟来了,才真正放下心来,走到围墙边角处的一棵大柏树下,低声唤道:“怪人,你在哪儿?你快来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