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说话间穿过一片药园,走到一座庭院里。萧爻刚走进那院里,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味。庭院里别有一番风景,四周砌有花埔,花埔里种的却全是药物。正是三月花开时节,花埔里盛开着一团团红艳艳的花药,药香味便是从那花药中迎风传来。
庭院中间有假山水池,水池里养有金鱼,大的有两三斤,小的不及二两。萧爻刚转过一座假山,便见到一名黄衫女子背对着自己,坐在水池边上。女子的身旁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瓶,瓶子里盛着半瓶白色的颗粒物。萧爻心想:“这人是谁呢?她在做什么?”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同时以手指搭在唇边,示意泰岳四侠噤声。
萧爻从她身后看去,但见那女子头上盘着一对翡翠色的蝴蝶簪,乌发垂于腰际,肩如刀削,身材极是匀称苗条。只听滴答一声轻响,那女子将手中的一粒颗粒扔进水池里。又听到池水搅动的声音哗哗地响了起来。萧爻便看到水池里五六条金色鲤鱼一起涌来,争抢那粒颗粒物。其中一条两尺来条的鲤鱼生得又肥又壮,尾巴一扫,将其他同类撞开,吃到了颗粒。
那女子又抓起一粒,扔进水池里,立即便引得七八条鲤鱼划水争抢。
萧爻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抛撒饲料,逗鱼为乐。
那女子轻笑了一声,又将一粒饲料扔得远远的,水池中的鲤鱼也极是聪明,立即辨明饲料掉落之地,五六条鲤鱼划水过去,抢着去吃那粒刚扔进池子里的饲料,仍是那条肥大的鲤鱼抢到了饲料。
鲤鱼多而饲料少,每一粒饲料都引得至少五条鲤鱼争夺,鲤鱼相互冲撞,在那水里你挤我,我撞你。这么几个回合下来,却都是那条两尺来长的大鲤鱼屡屡得手。其他的鱼全都被它撞开,每次都是空折腾。
待将饲料抢吃了以后,池子里的鱼又全都游到那女子下坐之地,等着她扔饲料。
萧爻见她玩得津津有味,不便搅扰。心中猜想:“这位黄衫女子想必就是李药香李姑娘了。”萧爻心中涌过一丝惊异,想不到泰岳四侠口中言传的绝世神医竟是这样一位女子,难得有如此兴致,在此逗鱼游戏。
却听那女子道:“可恶!你抢得这样凶,这次不给你了。”她抓起一粒饲料,扔得与那条大鲤鱼隔得很远。不料那条大鲤鱼极是灵活凶悍,一个翻身,从水里跳了起来,翻过其他鲤鱼,再飚进水里,以肥大的身躯将其他鲤鱼撞开,又抢到饲料。
那女子待那条大鲤鱼去争夺刚扔的饲料时,将瓶子里所剩饲料,扔给其他的鱼。那条大鲤鱼终于无法分身再来争抢,其他鱼没有白折腾,也都吃到了饲料。
萧爻心正想:“调虎离山之计,果然高明。若不将大鲤鱼调开,其他鱼很难抢到食物。”
却听那女子欢愉地说道:“你中了我的调虎离山计,这回你别想吃到。”她这话显然是对那条大鲤鱼说的。又听她说道:“见者有份,这就对了。”
泰岳四侠见到萧爻打手势,拼命忍了好一会儿没说话。他们看着那女子逗鱼时,几次三番想要开口,但都忍了又忍。只短短片刻没说话,四人都难受得像是过了好几年。但四人就算没开口,仍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怪异之极,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古怪。
这时,伍伯侠道:“哎呀!好多鱼啊。”
伍伯侠一开了口,其他三人也就不能再等了。伍仲侠道:“大的有十七条,小的有五条。”
伍叔侠道:“一顿可能吃不完。”
伍季侠道:“三哥,一顿吃不完,你不会分作三顿五顿,又或者七八顿?再有你还可以请人帮忙吃。你又愁什么?”
伍叔侠道:“我只说一顿吃不完,我没有发愁。”
伍季侠道:“你刚刚说‘一顿可能吃不完’这句话时,你的眉毛都起皱了,你还不是发愁是什么?”
伍叔侠道:“我皱眉毛是习惯,但不是发愁。我立刻就皱眉毛给你看。”
伍叔侠吸了口气,运劲使眉毛左右动了动。道:“你看,我皱眉毛了,但我发愁了吗?”
伍季侠道:“你明明就是怕一顿吃完这些鱼,会被撑着,因此发愁,还矢口否认。”
伍叔侠道:“我也不是怕吃不完,要看怎么做,做成什么味。如果将这些鱼都剔掉骨头,只留鱼肉,二十多条鱼也就五六斤。如果全做成红烧鲤鱼,味道以鲜辣为主,我一顿能吃完。”
却听那女子说道:“泰岳四侠,我叫你们去找蜜蜂窝,你们找到了吗?为何跑来这里?这些全是我精心饲养的活药,你们休想在它身上打主意。”
伍伯侠道:“我找到了一只蜜蜂。”说着话时,向前走了两步,将一只蜜蜂递给那女子。
那黄衫女子正是李药香,她缓缓转身,站了起来。萧爻这才看到她的相貌。见她长着一张鸭蛋脸,五官精致玲珑,月眉如画,肤色白嫩,透着一股清秀活泼之灵劲。
萧爻不由得想起了纪诗嫣,心想:“我即刻便向李姑娘致以谢意,再问问她,是谁将我送来这里的,然后我就动身找诗嫣去了。”
李药香向萧爻扫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便转过了头。李药香道:“我让你找蜜蜂窝,你捉蜜蜂给我有什么用?”
神色之间,已有些不快。
泰岳四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见到李药香后,却有些忌惮。伍伯侠悻悻地道:“你是要蜜蜂窝?那好办。哎呀!找到了蜜蜂,还怕找不到蜜蜂窝吗?我们立刻就去找。”
伍仲侠却走到水池边,要捞鱼杀来吃。吓着了鱼,搅得水响。李药香见他要对自己的鱼动手。急道:“快住手!”话音刚落,只见李药香袖口一抬,一枚极细的银针自她的衣袖里急射而出。
伍仲侠正要伸手进池子里捉鱼,手刚触及水面,听得李药香的呼声,他顿了顿。道:“我们又不是瞎子,认得清这是鲤鱼,你硬说它们是活药,那不是自欺欺人吗?就捉一条来……啊呀!”
伍仲侠本想说‘就捉一条来尝个鲜’。但‘尝个鲜’三字还没说出,忽觉手背上一麻。‘啊呀’一声叫出口来。却是李药香的银针射中了他的手背。
本来以伍仲侠的武功,要躲开那枚银针可说轻而易举。可他心思只想着捉鲤鱼来杀吃,当他伸手碰到池水时,心中正想:“是红烧好吃些,还是清炖更够味?红烧鲤鱼鲜香红辣,那叫一个辣得爽,又或者叫爽爽的辣。清炖的肉质最为滑嫩,汤汁的味道也挺香。”心中这么想着,也就没想过去躲避什么暗器。
李药香出手甚急,攻其不备。那银针又极细小,使出之时,毫无风声。伍仲侠一来没有想到,二来没加防备,就给银针刺中了手背。
泰岳四侠中的其他三人跃到伍仲侠身旁。伍伯侠问:“二弟,你怎么样?”
伍叔侠和伍季侠则道:“二哥,你的伤要不要紧?”
伍仲侠抬起来手,但见那枚银针插在手背上,已流出了血。李药香发射银针时,只想吓他缩手,给他个教训,没想过要伤他。出手时只使了两分力,银针只穿破了一层皮。否则,李药香要是使出全力,那枚银针一定在伍仲侠的手背上穿出一个窟窿。
伍仲侠道:“也不是很痛,伤得也不重,我就怕她在银针上喂了剧毒。”
泰岳四侠八只眼睛一齐盯着李药香。伍伯侠道:“你的针上放了毒没有?”
李药香道:“我家数代行医,通晓医理,也精于施毒。但我记性不好,我不记得那针上放没放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