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道:“实是那头金钱豹与我渊源极深,我又知道泰岳四侠抬着豹子找人医治的事,由此推知泰岳四侠求姑娘医治豹子这事。”
李药香心想:“原来他是这样推想出来的。”
伍伯侠忽然说道:“花添骄,你进来吧。”
屋外那人道:“多谢前辈。我兄弟二人着实挂记那头金钱豹,我们拜见了前辈,问候过姑娘,再看看那头金钱豹,就自动离开。姑娘不见外客,我们也绝不会多所搅扰。”
李药香本想拒绝不见,但听那人说得委婉,又且不会搅扰自己,也就不再拒绝。道:“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可别出尔反尔,惹人嘲笑。”
又听那名叫花添骄的男子说道:“姑娘请尽可放心,我花某人虽然算不上什么成名大侠。但承蒙江湖上的朋友们给面子,在南京城中,我还算薄有微名,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花某人向来重义轻生,绝非反复无常的小人。姑娘要是信不过,尽可去打听打听。”
江湖中人大多快意恩仇,只要现眼现报,你杀我一剑,我立刻就要砍你一刀还仇,绝对不留隔夜饭。至于是非对错,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究竟谁的言论更为高明合理,却不会有人在意。
大多数人在世间走得实在太过匆忙,连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又怎能再管别人的三长两短。花添骄正是抓住了这个空子,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心中料定,李药香绝不会有那份闲情逸致去探查他的人品是否优秀。因此,在生人面前,把自己尽往高大尚的方向努力吹捧,反正不会有人查探虚实,越假越好。
江湖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本来就不易辨别,而大多数江湖中人又偏偏喜欢自作聪明,弄虚作假,往往藏之真而示之以假。如此掩盖敷陈,到头来,自己也理解不了自己,更别说旁人能理解。
花添骄如此一说,李药香果然没再拒绝。
只听脚步声自屋外响了起来,须臾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大院。萧爻放眼望去,见来人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两人均穿着白色长衫,那白衫上却已泛黄。两人像是走了不少的路程,以白衣为灰尘染黄,两人均手持长剑。前面一人相貌俊美,正是花添骄。后面一人却生得粗手大脚,身材极是高大。
当萧爻听到花添骄这个名字时,忽然有一种熟悉之感,他极力回想着,终于模模糊糊地想起花添骄此人来。那是几个月以前,在一条狭窄的山道上,当时和花添骄一起的,还有一名女子,是花添骄的师妹,名字叫作慕容钥。
两人神态亲昵,是一对恋侣。当时便是为了寻找豹子,从来到那条狭道上。却因言语得罪了泰岳四侠,被泰岳四侠拦着不放行。花添骄使诡计骗了泰岳四侠,与慕容钥逃离了。
萧爻对这事多少有些印象,因此见到花添骄后,便又重新回想了起来。他看着花添骄身后那人,仔细认了认,心中一惊,将那人认了出来。原来那人正是花添骄的师兄武钏。
萧爻忽然想起了去年隆冬时节,天降大雪。武钊与他的另外两名同门为寻找豹子,阴差阳错,来到萧爻隐居的山上。三人各怀异心,欲对萧爻不利。那时萧爻正学会了梅花拳、寒冰烈火掌和龙象心法,轻描淡写地将那三人打退。
萧爻看着花添骄和武钏,自己已认出了他们,未知那二人是否认出了自己。萧爻心中想道:“他们的师傅名字叫作慕容扫北,是南京城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声势浩大,凡这等士家大族,沾亲带故之人必定不少,多不是好相与之辈。他们最好没认出我来,见个面各自分道扬镳。倘若武钏认出我来,记着我上次的仇怨,要来生事,我自有法子应对。”
萧爻心境平和,又急于要去寻找纪诗嫣,不想多生事端。但心中先行未雨绸缪,预备好应对之法,也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顾得了头顾不到尾。
却见花添骄和武钏走到泰岳四侠的的面前,向那四人抱拳行礼。泰岳四侠四人从来不知人间礼节,见花添骄抱拳行礼,只鼻子里应了一声,却再无多余的表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四人傲慢无礼,实则四人从来不知如何还礼。
花添骄和武钏又走到李药香的面前。花添骄见到李药香,双眼一亮。心中暗赞:“这山林野外,竟然藏着如此清秀明艳的美女,我若是不走进来瞧瞧,当面错过这位美人的话,只怕佛祖也要怪罪了。”
花添骄抱了抱拳,神色恭然。道:“搅扰主人清修,花某罪责不小,这厢有礼了。”武钏却仔细瞧着萧爻。萧爻笑了一笑,并不说话。
李药香还了一礼。道:“听公子说,你们是从南京来的。”
花添骄道:“南京城西郊秋暝居慕容府上,便是在下的师门。我与武师兄奉师傅之命外出公干,因路过外面听到泰岳四侠四位尊长的说话声,想四位尊长与我秋暝居颇有渊源,故而停步,欲求一拜。幸喜姑娘成全,花某足感盛情。”
李药香心想:“这人的口才倒是挺好。”道:“只因我避世清居已久,不便接见俗客,故此相拒。听你言语诚实,才让你进门来,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花添骄身从见到李药香之后,一双眼便时刻不离其身,只不住地往李药香身上瞅。又道:“姑娘肯容在下进门一叙,没有将我这个远行奔波之人赶走,雅量高致,在下十分感激。”
李药香心中想:“这人的话还真多。”并没回答。
花添骄又道:“不知姑娘高姓,芳名如何称呼,姑娘可愿赐告否?”
李药香道:“我叫李药香。”
花添骄立刻赞道:“果然人如其名,我一定是被姑娘的香名熏着了,才找来姑娘的府上。真是天意注定,我今生一定会与姑娘相遇。”
李药香听他话中渐渐带着情意,不由得起了机警之心。道:“你说得远了。”
花添骄察言观色,见李药香已有防备之意,便住口不提。但听李药香言语宽和,对自己的态度已完全不似先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禁感到喜悦。抬头见到萧爻,心中大感怀疑,不由得脸色微变。
花添骄很快就镇定下来。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是李姑娘的什么人?”
李药香道:“这位萧公子是我朋友的朋友。他的左肋被人刺了一枪,五天前我那朋友将他送来这里时,他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后来我的奶妈药罐子给他敷了百灵膏,将他治好了。”
花添骄听得萧爻只是李药香的朋友的朋友,而不是她的情人或者丈夫,顿时松了口气,心思一宽,脸上露出喜色。又见李药香对萧爻态度轻忽,连向萧爻打招呼的心思都收回了。
萧爻默然不语,只静静地等着药罐子回来,当面向那位恩人致了谢意,便离开李宅。
花添骄又道:“原来姑娘还有一位奶妈,不知姑娘伯父伯母在家吗?请姑娘为在下引见。让在下一尽作客之礼。”
李药香道:“我爹爹妈妈不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