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爻与林佩蓉骑马追出不远,便见暮色四合,天只怕是要黑了。萧爻放眼望去,前面是一条笔直大街,却没半个人影。难道柳生十二郎走的不是这条路?自己追错了方向?
正自疑惑,忽听箭弦声响,一支雕翎羽箭迎面射来。萧爻听声辩位,侧头让过。跟着又有一箭射到,萧爻又侧头让过,顺手抓住箭尾。仔细看去,看不到人影,不知那人躲在何处,放暗箭伤人。萧爻躲了两次,胯下之马却未停顿。
萧爻料想暗处放箭之人必是扶桑武士,勒住马脚。喝道:“是英雄好汉的,出来跟大爷明刀明枪斗一场。暗箭伤人的,那是乌龟儿子。”
乌黑之中,听那人冷笑一声,并未答话。萧爻竖耳听着,从冷笑声中听出那人所在方位。奔得几步,将箭掷出。只听啊的一声,想是那人被箭击中,喊出声来。
萧爻射杀了暗中放箭之人,催马前行。
林佩蓉见敌人暗中放箭,己方在明处,被当作活靶。如此冒着羽箭前行,实是生平从来没遇到过的凶险。
眼见天色将黑,林佩蓉心中暗暗着急。她思前想后,心情起伏不定。在这雾蒙蒙的街道上,每一步都充满了杀机。危险之中,她想起了以前在仙霞山上与师傅师姐们在一起的温馨情景。心中嘀咕着:“以前在仙霞山上与同门师姐们练剑,动手拆招时,师傅总会在一旁好生守着。就怕我们出手不对,误伤对方。确实师傅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现在想想,挥舞长剑晃来晃去,着实很危险。临阵对敌时,也是刀光剑影,危机四伏,磕着碰着都是伤。可不管是练剑还是与人对战,都是明刀明枪的斗,一招一式,瞧得清清楚楚。纵然有受伤的危险,却不会有性命之忧。今儿个敌暗我明,成了活靶,稍微疏神,便身首异处。和这比起来,以前那些危险都不算什么了。”
林佩蓉向萧爻瞄去,见萧爻面无惧色,勇往直前。无形中受了些鼓舞,心里才算平静了许多。不禁想道:“早知会这样叫人担惊受怕,我当时还逞什么能?非要来受这份罪。师傅常说,固执之人必有灾殃。我眼前正受遭殃,哼!好的事情她料不到,灾祸苦难她一料一个准。难怪江湖中人戏称她为‘煞门星’。”
萧爻在前,林佩蓉在后,默默行了一段,一时风平浪静。林佩蓉心神稍宁,又接着想道:“师傅被人戏称为‘煞门星’。依她脾气来看,真是名副其实,再适合她不过了。幸好我聪明,拜她为师以来,只学她的功夫,没学她的脾气。不然,哼哼!人家叫她‘老煞门星’,叫我‘小煞门星’,那就老火了。”
萧爻一马当先,明知处境凶险,不知什么地方埋伏了圈套。越是看不见的危险,越叫人防不胜防。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行了一段路,渐渐觉得林佩蓉落在了后头。
萧爻凝神听去,没听到林佩蓉的马蹄之声,他嘘了口气。暗忖:“林姑娘怕是没来了。她机警聪明,但愿她已退回去,跟她师姐们汇合,就安全多了。”
沿着街道,约摸行了三里路时。忽听嗖嗖声响,一支羽箭又从黑暗之中射出。
萧爻心道:“来得正好。他们要是暗中布下陷阱,我这么莽撞前行,定会落入圈套。他想放箭伤我,却先暴露了藏身之地。”
羽箭来得很急,嗖地一声,从萧爻耳旁飞过。从羽箭飞出的势头来看,这次放箭之人的劲力比刚才那人更强。
萧爻依然催马向前。为要躲避暗箭,行得比较缓慢。眼光注视着四面,忽见东边的矮墙下,一道人影倏地闪过。
萧爻全神留意敌方动向,慢慢摸出一枚铜币,扣在手上。一支羽箭忽从左边射来,萧爻侧头避让。跟着,又一支羽箭从右面射来,萧爻忙向左面避让。来不及喘口气,又一支羽箭从正面射来,敌人发的竟是连珠箭。
萧爻往左面躲,那箭便从左面射来,往右面躲,羽箭就从右面射来,那箭就像长了眼睛,一箭接着一箭的射来。
萧爻左躲右闪,时时调转着马头,弯弯绕绕地向前走着。虽然没被伤到,也忙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这肯定又是柳生十二郎派遣此人截杀我。此人箭术高明,非同寻常。幸好他一心要伤我,没对我的马下手。他要是出箭将马射伤,我没了代步,就吃力多了。他虽然箭术超群,也是百密一疏。”
萧爻骑马躲闪之际,竟已超在那人的前头。羽箭先时从正面射来,这时却是从后方射来。
忽听后方有人说道:“前面还有一百个箭术比我高明的人埋伏着。你如果不尽早回头,再往前去,他们会将你射成筛子。”
那人说的是汉语,但语音不够清正,想是来中原的时间短,没学到多少汉话。
萧爻勒马立定,调转马头,犹豫了一下。寻思:“此人箭术高明,我刚才差点儿伤在他手上。如果前面真有一百个箭术比他高超的弓箭手,我再贸然前往,必然凶多吉少。”
只听那人又道:“你还年轻,多想想今后的前程才是王道。赶快回去吧,我放你走。”
萧爻笑道:“这么说,你对我倒是一片好心。哈哈,你私自放我,不怕柳生十二郎怪罪你吗?”
那人又道:“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将军自然不会怪不了我。”
萧爻心想:“将军?他说的是柳生十二郎了?柳生十二郎竟然是扶桑的将军,那我更加不能让他溜走。”道:“你家将军是从这条路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