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爻心道:“要是我不知道你们的奸谋,兴许便由你胡作非为。但就算没有我,中原也还有许多肝胆热血之人,又岂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忽然间,只觉得一阵晃动,差点从船篷顶上摔下来。这天刮的竟是西南风,萧爻在船顶上留意听那三人说话,却不知船行甚快,这时已靠了岸。
蜂须贺小六道:“船泊岸了,我去看看。”三人出了船舱,萧爻伏低身子。
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得得得地响了起来,萧爻放眼望去,见前方树林里窜出一队人马。共是十骑,来人均个头矮小,身穿黑披风,腰上挂着一柄太刀。
那十人见到柳生石雄,忙下马行礼。内中一个领头的躬身说道:“大师兄,你可平安归来了,掌门人令我等在此恭候,就请上马。”说完,牵过三匹马来。
柳生石雄接过马缰。道:“我们有辱使命。”
那人怔了一怔。道:“先回营地吧。”
柳生石雄问道:“掌门在什么地方?”
那人道:“我等不太清楚。”
柳生石雄点了点头。转头道:“师妹,咱们先去营地。”说完,递一根马缰给她。
纪诗嫣接过马缰。十三人一道,骑马往树林里窜去。
萧爻看着那十三人骑马走后,上到岸边。但见前面尘头扬起,那十三人已去得远了。
萧爻只见前面是一片大树林,此外更无别物,地方甚是偏僻。心道:“柳生石雄口中说的掌门,多半便是柳生十二郎。又说这里有他们的营地。难道柳生十二郎在这里安营扎寨?这是什么地方?我来到哪里了?”
萧爻施展轻功,跟在刚才那波人马身后追去。过不多一会儿,便见尘头扬起,那波人马还在前方。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前方是一片辽阔的旷野。
但见那平野上尽是焚烧过的痕迹,蓬断草枯,满地黄沙,万物萧索,眼中所见,全是枯黄荒废之象。不少沾满了鲜血的军旗戈矛横七竖八地插在土里,断弓和断箭落满地上。飒飒西风吹来,似乎还能闻到土地里发出的血腥之味。黄沙漠漠,天沉云幂,天空的云彩也黯然失色。
又见南面的一条小谷里排列着难以计数的土坡,土坡上长满了荒草,像一个个馒头,有的插着残破旗帜。数里之地,见不到一个活物,忽听得几声寒鸦的鸣叫,叫声凄烈,从一片枯草丛里飞出,飞到那土坡之上啄起土来。
萧爻走过去一看,忽然一惊,但见数十只乌鸦正在啄着一具尸骸,那尸骸上穿着一件铠甲,银光耀眼,像是新死不久。但面目全非,根本已认不清。又见另外几处土坡上也露出尸骸,土坡之旁,堆满了白骨。
萧爻看到这惨烈的景象,触目惊心。道:“要换作太平时节,这地方定然绿草悠悠,牛羊成群。可这里被当作了战场,不久前有军队在此惨烈的搏杀。这些露出来的尸骸想必便是当时战死的将士,不得马革裹尸,只得就地掩埋。那些暴露野外的白骨,便是来不及掩埋,随意丢弃。”
不由得一股悲怆之感涌上心头。萧爻念道:“君不见清海河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含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萧爻心中想:“这些将士何罪之有?更不该死,却都无端端枉死野外,尸骸不得回乡安葬。他们当中,定有许多的人有父母、妻儿、兄弟、朋友。战事一起,他们就得披上铠甲,带上弯弓羽箭,远别亲友,来到万里之外,和他们根本就不相识的另一群人殊死搏杀。一旦战死,便无法回乡,故乡的亲友却仍悬悬而望,盼他们回家团聚……。”萧爻想到此处,两滴热泪滚落出来。他不敢再想,不忍不想,不忍再看。长叹一声,沿着蹄痕往北面追去。
萧爻在平野上耽搁了一会儿,再转身看去,已看不到纪诗嫣等人的身影。萧爻脸上一呆。道:“哎哟!他们去得远了。我看什么战场,这可还追得上吗?”
当即展开龙象心法,如离弦之箭,向前奔驰而去。初时还能看清马蹄落下的痕迹,行了十来里后,却见地下尽是凌乱不堪的马蹄印,仔细辨认下来,一串蹄印往北延伸,一串往西北伸展开去,另一串往东北方向延伸过去。
萧爻迟疑了一下,选定向北的那条道,飞奔而去。他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却没碰到纪诗嫣和柳生石雄。来到一座小山坡脚下,马蹄印也即消失。
萧爻停了下来。心道:“我是走错路了,纪姑娘他们走的不是这条路,他们要么是往西北方向去了,要么是往东北方向去的。”
他回头看了看,来的时候没有记路,但见四面八方都是同一样的景致,那条三岔路口,淹没在枯草之中。只怕就是想找路返回那条三岔路口也是极难。
萧爻定了定神,能想到自己是陷入一片荒野之中,却不知道该从哪个方位走去,才能走出这片荒野。
暮云渐收,天色在慢慢变暗,不久便会天黑。萧爻陷在这辽阔的原野中,如失群的孤雁,如掉队了野马,一股悲凉之意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