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送到两人身前时,冯乔就带着笑道:“陆老将军什么时候入的京?”
“就前几天,怕惊动了宫里,所以老徐直接让我住到了他府里。”陆云虎随口说道。
冯乔闻言点点头,有徐裕帮忙遮掩形迹,难怪他们一直没有收到陆云虎入京的消息。
如今宫里面对陆家的观感可算不上好,陆云虎当初圈地自立,永贞帝对其可是恨之欲死,陆家盘踞在北宁,永贞帝鞭长莫及自然奈何不了他们,可是陆云虎入了京城,简直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永贞帝怕是恨不得能拿住陆云虎,好来要挟越来越不受他掌控的陆家。
这种时候,也的确只有永信侯府才能护得住陆云虎,而又不会惹人生疑。
“陆锋现在如何,一切可都还好?”冯乔好奇。
陆云虎闷口喝了茶,才开口说道:“别提那小子了,他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这几年逢战必入战场,别人是怕极了戎边的人,偏他倒好,每逢战事时才会精神些。”
“前些日子戎边蒙阿来犯,他单枪匹马的追到了关外,愣是割掉了蒙阿部王二儿子的脑袋,招惹了整个蒙阿部追杀,要不是他运气好被人追的时候掉进了北江里,然后顺水入了关被人救了起来,这会儿怕是早就没命了。”
一说起陆锋,陆云虎就满肚子牢骚。
当年永贞帝独宠八皇子,想要替他安排后路时,便想让他们陆家能护住八皇子,生生将身为战场猛将的陆锋调回了京城,成了八皇子身边近卫。
陆云虎虽然不满,可也知道永贞帝其中深意,更耐不住皇命难违,只能将陆锋送回京城。
刚开始时,陆锋对于萧元竺虽有不满,却也只是碍着皇命尽着职责保护于他,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那孙子却是突然归心于八皇子,不仅将陆家留在京中的所有势力全数拱手送给了八皇子,连带着还修书给他,意有将整个陆家的前程都系于八皇子身上的意思。
当时陆云虎可是气坏了,来信痛骂了一通,可陆锋一意孤行不肯听他的话,而且陆家也跟八皇子牵扯太多早已经脱不开来,那时候陆云虎虽然气急,可想着八皇子那般得宠,身子病弱难享天年,注定得不了皇位,所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陆锋去折腾。
可是谁能想得到,那平日看上去病怏怏的八皇子居然能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不仅炸了忆云台,还险些弄死了皇帝。
永贞帝瞎了眼断了腿,堂堂帝王沦落到这般地步,为此迁怒陆锋他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谁让那是他孙子,闹出天大的事情来他也只能兜着。
他想尽办法将陆锋领回了北宁,甚至为此吃罪于圣前,可再大的事情也抵不过他孙子性命,他原想着此事过了便过了,可谁知道陆锋却跟变了个人似得,沉默寡言,不笑不怒,每一次打仗时都跟不要命似得冲在最前面,好几次都险些死在了战场上。
陆云虎对自己的孙子是骄傲的,毕竟如他这般年龄,能有几人有他这般赫赫战功,可他却也同时为了陆锋操碎了心,他生怕哪一天一觉醒来时,听到的就是陆锋的死讯。
冯乔听着陆云虎的话沉默了下来,她想起她和陆锋最后见面那一次,他身上那股失了生气的颓然,就好像没了所有希望,却又因誓言所逼而不得离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云虎,紧抿着嘴唇半晌,才低声道:“他不会死的。”
哪怕再无留念,可为着萧元竺,他也不会去死。
陆云虎抹了把脸,闷声道:“希望吧,我可还没抱曾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