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隼又醒了过来。
那么大一块的肉山疼得青筋暴起,没顾上害怕在众人面前丢脸,整个人蜷成了虾球,杀猪一般地哀嚎响彻整片天空。
红隼长老听得心惊。
没心思再找时绒的麻烦,撂下一句你且等着,赶忙找人要将拿头撞地的周隼送去济世殿。
“这可怎么办啊。”
宴安看着周隼下腹隐约作痛,走路的姿势也别扭着,“我听说那周晔长老最是记仇,一定回去掌事长老那告你的。虽说是他们挑的头,但他们红隼族和凤族的二长老走得近,恐怕会偏袒他们。”
时绒没往心里去,随口道:“咱们学府总还有讲理的长老吧?那院长不是没闭关了嘛……”
宴安见了鬼一般看她:“这种小事,校长怎么会亲自来管?”
时绒笑笑:“随便吧。”
不管更好,她要是能顺利退学回浮华山,还得亲自给红隼长老送一片锦旗去感谢呢。
锦旗上就写:“牛郎织女你牵线,你是人间月老仙~”
……
闹了这么一场,时间也被耽误了,学员陆续进场,千机塔的第一二三层都显示满员状态。
其他排在队伍尾端的新生等不到位置,只能默默离开。若中途塔内没有人离开,那他们最迟要等到一个多月后,才能在下一批进场。
原先排在前面的人修们气得牙痒痒,但无可奈何,泄着气准备散了。
弱肉强食到了哪里都是不变的法则,还是要自己立起来才行。
“其实也没什么。”权音缓和着气氛道,“千机塔一次最多能容纳500人,且第一层向来位置最紧俏,总会有人要等下一批。我们可以先去上选修课的课程,或者趁着这段时间多做几个秘境任务攒积分也是一样的。”
但凡是求胜心切的人,谁不想要先闭关升级呢。
青云学府特地如此设计,就是为了激励众人上进,时刻保持着竞争的姿态,多多做任务攒学分:学分高的人,就不会有这种抢第一、二层位置的烦恼。
权音扶着程金金要将人送去济世殿,又催促起时绒来,“你也别在这里愣着了,赶紧进塔吧,怕一会儿上层也满员了。”
“对了!你的学分多少了?”宴安认真给时绒建议道,“其实学分就算足够也不必非要去太高的层次,我建议最好先去第四层试试。你现在还是元婴初期,吸纳不了那么多灵气,不然浪费学分,也是亏。”
时绒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表示知道。
却看他们一个个都没走,睁着眼睛好奇地望着自己:“?”
程金金身残志坚地扭着脖子:“那你的学分够上六层了吧?”
虽然他们都知道时绒这一整个学期忙着搞事、做秘境任务,但从没听她提起过最后到手学分有多少过。
时绒咧嘴,矜持地给他们比了个1。
权音羡慕:“1000分?能上第七层了呀!!”
“差不多~”时绒心里默默合计了一下。
基础学分:420
埋骨秘境:155
直播:105
天乾第八:140
挑战赛:120
地坤第十六:50
泊叶城重点任务杀虫:220
长长呃了声:“1210分吧,正好能上第九层。”
如果卖掉那把本命灵器,还能再多150积分。
权音:“……”
宴安当场酸成柠檬:“艹!”
同样是新生,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
千机塔是刷脸进的。需要等上一个学员选中位置,确定占住了这个坑,开启闭关的结界,下一个才能进。
在时绒排队等待的时候,四层也满了,她进场之后,只能先往五层走。
五层里六十个隔间,一大半已经开了。
时绒感受一番,这里灵气之浓郁,比麒麟大阵的正中位还胜出不少,差不多是15倍。而麒麟大阵正中位20学分一天,这里只需要需要耗费14学分一天,性价比极高,难怪全体学员都在抢千机塔的位置。
时绒也怕灵气溢出,浪费辛苦赚来的学分,打算在这里先占着试试。
果断选择一个坑位,开启结界,吐纳修行。
……
清泉院。
殷正从院外行来,脚步略显匆忙。
沧明镜坐在书案前,神色淡然,头也没抬:“何事慌张?”
“师尊。”殷正站在廊下规矩行了个礼,才恭敬走进屋内,“是有几个学生打闹起来,送到济世殿去了。”
“怎么回事?”沧明镜蹙眉望过来,“伤得重吗?”
“有一个看着挺吓人的,还换了一颗续根丹,怕是要躺个十天半月才能长好呢。”
“……”沧明镜面色微妙一瞬,现在孩子打架这么损了吗?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突然晃过了时绒那咧着大白牙的笑脸,赶紧闭了下眼,挥去那令人感到不详的幻影。
“呃,那疼是免不了了,所幸还能救,好好养着吧。”
千机塔刚开,往年常有这种事发生,多半是插队起的摩擦,不是多复杂的官司。
沧明镜听说人没大碍,养得回来,又恢复了从容。翻了页书道,“学院里学生纪律的事向来是三长老管的,你怎么特来找我说?”
殷正:“我听说时绒师妹也参与其中了,还是把人锤进济世殿的祸首。那红隼族的周晔长老找来二长老出来审理此事,恐怕会对师妹不利呀。”
沧明镜脸一垮:“……”
好家伙。
果然是你。
……
周隼在病床上靠着止疼药,生熬了十多天。
人暴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下去,精神也显得格外萎靡:“怎么说呢?”
周晔坐在他床边,表情阴郁:“你也别太心急了,二长老说了,这件事还是得等时绒出关——”
“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一听到时绒的名字,周隼浑身情不自禁地打起摆子来,支起上半身,激动地直喷唾沫,“她把我打成这样,嚣张至极直接缺席会审,长老竟然都没有罚她!十多天过去了,我躺在这里动弹不得,她却连个面都没露过,还在安安稳稳地闭关!二长老不是答应咱们可以把她弄退学吗?他老人家还能不能行了?!”
“闭嘴!”周晔低喝一句,止住周隼的冒犯之语,谨慎地走去窗边看了一眼。
确认附近无人,才又折回来,气急道,“二长老是你个小辈能拿来说嘴的?我是看你伤了身,受折磨这么多天才没同你计较。否则定要禀明你父亲,让他好好管教你!”
周隼低下了脑袋。
“你得知道,那时绒虽然只是云隐仙府掌门的私生女,没个明面上的身份,但毕竟是上了天乾地坤榜的人,人族那边院长自然要大力保举。她现在又在闭关,我们要是冲进去把她拖出来了,传出去,岂不是我们的错处?等她出关,二长老才好名正言顺地罚她啊。”周晔气哼哼道,“那天你被打的事,几乎大半学员都亲眼目睹了,她还能抵赖不成?”
周隼听得脸颊直抽搐。
既觉着丢人憋屈,又无可奈何。
既然长老都说没有其他办法了,那就等着吧。
等她出关,他有凤族二长老做靠山,自有好果子给她吃!
……
时绒不知道还有人在等她出关呢。
半个月后,慢悠悠地撤掉了结界,从第六层隔间内起身,伸了个懒腰。
守在塔外的周晔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睁开眼睛,阴狠狠地盯着塔门的方向。赶紧通知二长老,只等她一出来,就找人将她拿下,省得节外生枝。
二长老凤四海正是凤于白的叔父,至今还过不去时绒在青云会上将凤于白淘汰的那道坎。
之前抓不住她的错处,也就作罢了,如今正逮着她出手伤人,便要一脚将她彻底踩死才好。
得了周晔的消息,放下手边要紧的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
千机塔内,时绒一边上楼,一边掏出碧水镜看了看。
消息空空,师尊还没出关。
顿觉兴致寥寥,转了身,往第六层去了。
寻了个空位一屁股坐下,又一次入了定。
气喘吁吁赶过来的凤四海:“???”
周晔:“???”
你是个什么牛马?
他娘的,耍人玩呢是不是?
……
时绒每隔十天左右起身一次,开始爬楼。
周晔看她都要走到千机塔的一层门口了,以为这次铁定要出,麻溜给凤四海传消息,让他过来。
然后两位长老就一齐守在塔外,眼见着时绒在楼梯上爬上爬下,扭扭腰,踢踢腿,活动活动手脚,再掏出碧水镜看了看。
末了,又上移一层,继续闭关。
一路挪到了第九层。
接连被戏弄了三次,耽误了不少正事的凤四海血压突突的。
周晔顶着凤四海的怒火,更加卑微:“我……我以为她这次真的要出来了。”
“废物!”
凤四海恨不得当场甩周晔一个耳光,拿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要你这蠢东西有什么用?”
“你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凤四海寒声,“时绒的学分还多,上了第九层,恐怕是要突破的,肯定会把学分耗完才会出来渡劫。我为惦记这边,耽误了不少时间,行程跑不过来,你正好帮我走一趟鹿族。”
周晔战战兢兢:“可是,五长老将指派我来守塔……”
青云学府十二位掌事长老,分管外交、财务、人事、行政、纪律等等。
再下一级就是周晔这样的执法长老,说是长老,其实就是年纪辈分高一些,都是万族中挑选过来办事儿的,听从主管人事长老的调派。
凤四海眸一沉:“……”
周晔寒毛倒数,立时又讪讪改口道:“哈哈哈,千机塔反正是出不了什么纰漏的。我去,我去就是……”
……
相较于其它层的幽暗而开阔,第九层的空间相对狭小。
且室内按照东南西北和正中的方位上,各自安着一块正六边形的半透明玉石。人可以透过那些玉石地盘,隐约望见地下流动的,几乎实体化的淡蓝色灵气潮水。
灵海潮内灵气太过狂暴浓稠,未经过阵法过滤稀释,无法轻易被人吸收运转。
这些正六边形的玉石,就是过滤口。
时绒仅仅是站在玉石旁边,便感觉像立在瀑布下头,浑身被那海量的灵气冲得生疼,体内周天自行开始运转。简直不是张嘴吃饭,而是有人拉开了你的嘴,直接给你灌进去,一步到胃。
淦,这里这么离谱的吗?!
时绒表示有点扛不住,难怪龙刑和嘉实他们都在第八层待着。
她只在这待上一会儿便有种撑到扶墙,头晕想吐的感觉。
……
时绒远远低估了五行元婴吸纳灵气的效率。
虽然对属性灵气的亲和度不高,但在这浓度极高的环境之中,捕获灵气本就是极简单的事儿。而且她只要是灵气就可以吸纳,无需再分属性,一把抓来都能吃,不像别人还要挑挑拣拣地吃,自然省事儿得多。
时绒在七层时甚至还同步对比了一番自己和隔壁的单灵根学员,感觉自己的速度能是他的两倍左右。且环境中浓度越高,对属性灵气亲和度低的劣势就越不明显。
时绒机甲师的老毛病犯了,想试试各种浓度下的五行元婴吸收灵气速度数据,好得出最适宜的灵气浓度环境,因此才一步步往九层挪动。
但没想到第九层的灵气浓到了这种地步,相比第八层,简直是断层式暴涨。
时绒第一次来,没经验,没对比,自然也瞧不出什么不妥来。
灵气浓一点,能有什么事儿?
退一万步说,外面还会有轮班守塔的长老看着呢。
她壮着胆子地在玉石上坐定了,在奔腾不息的灵气流中,闭上眼极力运转五行元婴。
浑然未觉,从过滤玉石内灌入的灵气量越来越多,从无色透明状态,逐渐开始凝实成丝丝缕缕的淡蓝轻烟。
……
嘀嘀嘀——
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而塔内的众学员都在闭关,封闭五感,无一人听见。
然而守塔的长老擅离职守,又因恰好是轮换班的时候,周边巡逻的青云侍都不在。
那警报声声嘶力竭地响了个寂寞。
……
“嗯?”
时绒坐在风口上,第一时间感到了不对劲。
周天吐纳的灵气之中,杂质明显增多。
元婴小时绒像是快快乐乐吃饭,突然被哽到了一般,捂着自己的脖子,脸色青紫起来。
时绒一个激灵,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