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停顿,叶倾心接着道:“如果爷爷没有说服你,如果你考虑清楚之后依旧选择我,今后我便赖定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景博渊听了没有立即开口,沉默一阵,他才说:“就这么不信我?”
“不是。”叶倾心抬手揪住男人胸前的纽扣把玩,“我信你,我只是不信现实。”
顿了一顿,她说:“十岁那年,父亲抛弃了我们,母亲一病不起,小国生活不能自理,那时候我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照顾别人,学会了打架保护小国,学会怎么淡然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因为邰正庭的帮助,他妻子不乐意,我还学会了看人脸色。”
“十四岁那年,我认识了温泽闫,他阳光、善良,像大哥哥一样照顾我,护着我,有时候帮我照顾我妈和小国,十七岁那年春天,他向我表白,那时候他于我而言是我灰暗生活里的一道光明,我答应了,他说会照顾我、爱我一辈子,我信了。”
“十七岁那年冬天,他父亲身陷囹圄,他为了救他父亲,转身娶了县长千金。”
“我相信他说会爱我一辈子时,是真心的,只是现实逼他不得不低头,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他选了亲情,我没有怪他,如果换成是我,或许我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叶倾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话要说,她这些话不见得多在理,但却是她真实的内心。
良久,景博渊笑了下,开腔说:“你倒是看得开,不怕我真的妥协。”
叶倾心笑,眼睛却变得湿润,“我始终相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景博渊听完她的话,低头吻住她的唇瓣。
叶倾心热情回应。
十点十三分,她回了宿舍。
景博渊的指间夹着烟坐在车里,车窗开着,寒意袭人,他定定地看着叶倾心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
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对这个小丫头改变了心境的。
小丫头年纪不大,身上那股淡然豁达的特质,与众不同。
片刻,他轻笑一声,捻灭烟头扔掉,启动车子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叶倾心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里,要么看书,要么就是在电脑上设计稿图,没再自讨没趣地去医院探望景老夫人,那天景老爷子可是交代了她这一个月不许再去医院。
她的电脑里有很多自己设计的稿图,没有什么系统性,都是偶尔灵光一闪画下来的。
景博渊的电话每天都会来,两人每次都会聊上一会儿,只是闭口不提那些让人烦心的事。
这天晚上,她从图书馆出来,去食堂吃了晚饭,回宿舍时在宿舍大门口遇到了瘸着脚回来的窦薇儿。
窦薇儿最终还是动了做模特的心思,最近报了个模特培训班,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过去接受体型训练和T台步训练,有时遇到不重要的课,直接旷课。
叶倾心扶她上楼,帮她倒了盆热水泡脚。
窦薇儿龇牙咧嘴地把磨满水泡的脚放进盆里,“谢谢。”
叶倾心笑了下,张嘴正要说什么,手机响。
拿起手机看了看,是温泽闫的电话。
叶倾心蹙了下眉,接听。
“心心,我在B大外面,我有话想跟你说。”
叶倾心的声音透着疏离,“已经很晚了,有什么话电话里说,一样的。”
温泽闫异常坚持,“心心,我在门口等你,直到你来为止。”说完就挂了。
叶倾心听到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忙音,眉心的褶皱更深。
二十分钟后,B大门口。
“什么事?”叶倾心仰头看着面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眉眼清冷。
温泽闫黝黑的眸子盯着她的脸看了三秒,忽地上前一把将叶倾心搂进怀里。
他的情绪显得很激动。
叶倾心一时没防备,被他抱了满怀,反应过来之后冷冷道:“放手。”
温泽闫却越发用力地抱住她,“心心,我都知道了,对不起,当年我要是没有放弃我们的感情,你也不用遭受这些……”
“放手,别让我说第三遍,温泽闫。”
冷漠的声音,透着怒意,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摄人的压迫力。
温泽闫怔了怔,轻轻放开她。
叶倾心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我的事,和你无关,也不需要你的怜悯,倒是你的妻子,我瞧着病得很重,应该更需要你的关心。”
“心心,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当初的背信弃义?”温泽闫眸子流露出哀伤与难过,“是我对不起你,心心,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叶倾心看着他,认真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我的事和你无关,三年前我们分手,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怨你,也没有恨你,现在的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彼此知道姓名的陌生人。而且,我过得很好。”
“很好吗?心心,你从小就这么倔强,每次被打疼了,都不说疼。”温泽闫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张报纸递过来,“你看看,他要跟别人联姻了。”
叶倾心看着那张被叠成巴掌大的报纸,久久没动。
温泽闫看了她一眼,打开,递过来。
这是京城发行量排名第三的商业报纸,版面上硕大的黑色字体印着‘恭喜博威靓颜好事将近,强强联合’。
叶倾心盯着那十二个黑色大字,一时没了反应。
景博渊呼风唤雨商界十多年,除了因为自身过人的能力和生意头脑,或多或少,还因为强硬的后台。
这样的后台,一开始就决定了他没有人敢轻易得罪,就连那些无孔不入、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记者也不敢轻易招惹有这样身份背景的人,每次报纸上刊登的有关博威的消息,都经过景博渊首肯。
没有他点头,没有哪家媒体有这个熊心豹子胆敢擅自刊登博威或者是有关景博渊的讯息。
标题下面的新闻内容,虽没有提及景博渊和古娇的名字,可是字里行间透着两人即将联姻的意思,也透着对这次联姻的看好和祝福。
“心心,他不适合你,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温泽闫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叶倾心更伤心,看着女孩微微泛白的小脸,他于心不忍地将报纸揉成一团,抬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心心,三年前我负了你,三年后的今天及将来,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一分。”
说到动情,他上前一步握住叶倾心的手,“你相信我。”
叶倾心缓缓回神,目光重新定格在面前这个一脸真挚的男人的脸上,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浅浅笑起来,“我早就不爱你了,即便没有他,也不会是你,以后别再来找我,别让我讨厌你。”
言罢,她转身走向学校大门。
温泽闫看着小女孩一点也不留恋的背影,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叶倾心没有听见身后那声响动,眼前浮现的都是刚刚看到的那十二个黑色大字。
她从情感上不相信这是真的,可从理智上,又觉得不会是空穴来风。
寒风刺骨,她紧了紧围巾,快步往宿舍区走。
回到宿舍,恰好景索索回来,叶倾心旁敲侧击地问她有关博威靓颜联姻的事,景索索一脸茫然,大约是真的不知道。
次日中午,叶倾心下课从教学楼出来,意外地遇到陆婕。
“心心,能聊聊吗?”
叶倾心隐约能猜到她想说什么,直言道:“你放心,我跟温泽闫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陆婕意外地笑得温和,“所以我才想跟你聊聊。”
这话倒是有些奇怪,叶倾心狐疑地看了陆婕一眼,“既然你知道,我们更没有什么可聊的。”
陆婕笑:“我有些事想告诉你,一些没有人知道的事,你若不想跟我单独相处,我们就在这说也行,我都是将死之人,也不怕被别人知道那些事。”见叶倾心还是一脸的不情愿,陆婕又道:“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就行。”
叶倾心肚子饿得厉害,瞧陆婕一副不听她说话便不罢休的架势,转眸看了眼远处的食堂大楼,道:“我饿了。”
三食堂一楼。
叶倾心给陆婕也买了一套餐。
陆婕看了眼低头安静吃饭的叶倾心,开门见山道:“当年,我公公……温泽闫的父亲被人诬告强奸未成年少女,这件事是我设计的。”
叶倾心咬着筷子一愣,抬头看向形容枯槁的陆婕。
“当初我喜欢泽闫,追了他许久,他却对你死心塌地,我不甘心,我是县长的千金,你不过是个破落家庭的穷酸丫头,为什么他喜欢你,却不喜欢我?我哪里比不上你?”
“然后我便设计了这么一出,那个原告确实是被欺负了,只是凶手另有其人,我给了她父母一笔钱,她父母很爽快地答应把她推到公众面前说那些被侮辱的事,把矛头指向泽闫的父亲。”
“目的,不过是为了逼泽闫向我求情,逼他娶我,他的心很软,不忍心父亲蒙受不白之冤,只考虑了一夜,就答应跟我结婚。”
“如果不是我,心心,你才是该和泽闫结婚生子的人,你们会很幸福,你也不用在京城遭受这么大的罪,心心,豪门的是非恩怨不适合你这样单纯的女孩,何况现在景博渊马上就要和别的集团千金联姻了,心心,泽闫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叶倾心倒是有些意外陆婕这样说,她喝了口汤,看向陆婕,“你的意思,是让我回到温泽闫身边?”
陆婕以为她是心动了,两眼微微一亮,点头道:“是。”
叶倾心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得笑出声,“你们夫妻俩倒是有点意思,一个两个都过来找我,求着我吃回头草,温泽闫找我,我倒是能理解,或许没得到的永远是好的;可是你,我倒是有些糊涂了,求着你丈夫的初恋情人回头,真有意思。”
“温泽闫还年轻,条件不算太差,长得也还可以,你是怕他将来娶不到老婆了?”
陆婕不理会叶倾心话里的嘲讽,兀自道:“我知道你不能再生,我和泽闫的孩子还不满一个月,不记事,很容易就认别人为母亲,心心,如果你和泽闫结婚,恺恺就是你们的亲生孩子,你便可以当母亲了,我也活不了多久,绝不会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话说到这个地步,叶倾心也算明白了。
敢情陆婕不是在为温泽闫找老婆,是在为她儿子找个不能生的后妈呢。
难怪昨晚温泽闫会忽然那般情绪激动,原来是有了身边人的支持。
站在陆婕的角度,叶倾心倒是挺赞成这个主意,她不能生,以后不会有自己的小孩,肯定会待陆婕的孩子为己出,而陆婕这一行为,温泽闫也会感谢,以后这份感谢自然而然就转移到孩子身上。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主意。
叶倾心看向陆婕,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带着几分讥诮,“就算我不能生,这世上多的是没有父母的孤儿,我要是想要小孩,随时可以领养一个,为什么非要帮你养孩子?你的小孩,还是留给温泽闫未来的妻子养吧,提前祝他能遇到个善良的后妈。”
“你……”陆婕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泽闫了吗?难道你曾经对他的感情都是假的?”
叶倾心不再理会她,起身端起餐盘,“我吃饱了,你请便。”
“叶倾心!”陆婕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旋即又压下脾气,冲叶倾心的背影道:“算我求你……”
叶倾心转头,笑道:“求我,不如求神。”
从食堂出来,外面的太阳明媚得有些晃眼,只是温度依旧低得让人打哆嗦。
回想到陆婕的话,她越发想笑。
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将曾经最憎恨的女人找回丈夫身边……
渐渐的,她却有些笑不出来,孩子对于母亲,当真是这般重要吗?
忽而又想起在临终前千叮万嘱让她好好照顾小国的周翘翘……
抬手轻轻抚上腹部,如果当初那两个孩子还在,现在也该有五六个月了,应该可以感觉到胎动了吧,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知道长大了会不会像景博渊那般严肃古板。
于此同时。
景家老宅。
景老爷子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拐杖,景博渊双腿交叠坐另一侧。
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温泽闫抱着叶倾心的照片,一张是温泽闫攥着叶倾心手的照片,角度抓得很好,两人的表情看起来深情款款。
“没有你的这些天,小姑娘过得很不错。”景老爷子意有所指地开腔。
景博渊目光平静地定格在照片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面前那两张照片里的人,他并不认识。
景老爷子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皱了下花白的眉毛,“我找人调查过这个男人,跟心心来自同一个城市,以前两人好过,后来这男的父亲惹上了官司,为了救父亲他不得已才跟心心分手,现在他老婆重病,也在京和医院治病,听说没几天可活了,心心跟着个男人,说不定要旧情复燃。”
“我已经跟古兴德商议过,元旦那天两家公布订婚消息,到时候你就算不出席,订婚也要成功。”
闻言,景博渊轻笑起来。
“这就是爷爷想好说服我的计策,在报纸上刊登博威与靓颜联姻的消息,不经过我的同意给我订婚,拿这些照片来离间我和心心,爷爷,你未免也太小看我。”
景老爷子沉沉地看着自己这个不受控制的孙子,道:“我知道你的野心不局限在国内,近两年一直致力开发欧美市场,也一直想要千凰岛的开发权,千凰岛若是开发成功,博威的市值至少能挤身世界前十强,我可以帮你得到千凰岛,只要你娶了古家的女儿。”
景博渊倾身将茶几上的照片拿在手里,起身,平静地看向景老爷子,淡然道:“如果没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爷爷您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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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某瑶都是一天一更(字数和以前差不多)
有点晚,某瑶没敢看评论区,某瑶决定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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