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怒气冲天,一方满不在乎,赵良才暗叹,这外面还没开打,自己人先要动起手来了。
“李兄、周贤弟,大敌当前,何必意气用事,自己先乱起来,且消消火,有话慢慢说。对了,我带来几坛烧刀子,咱们还是边吃边谈。”
李清压了压火,语气缓和下来,道:“不错,周兄弟,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齐心协力方能同舟共济。”
三杯闷酒下肚,李清挑起争论的话题,问道:“周兄弟,你对军师的谋划可有不同意见?”
“哈哈哈”,周综先冷笑了三声,讥道:“这也叫计策,怕连纸上谈兵也算不上。”
“你……”,王天刚有点急眼,李清连忙拦住他,对周综道:“哪里不妥,周兄弟不妨直说,不用冷嘲热讽。”
将手中的碗一丢,酒水四溅。周综冷笑道:“军师没真正打过仗吧,看过几本兵书就以为自己用兵如神了。想当年元天教拥兵百万,坐拥七州之地,还被官兵杀得灯熄烟灭,如今靠着水寨不足一万人,想着重兴大齐帝国,做梦吧。”
李清示意一脸愤然的王天刚不要说话,平静地道:“当年元天教起兵时也不过千余人,后来才有的百万雄兵,建都怀兴府。”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江南之地老百姓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了,而今朝庭还算体恤民意,虽然四州之地发了洪灾,但朝庭赈灾使已到,老百姓能活下去谁愿意造反?元天教就算能鼓动灾民不满,大军一至,怕是谁都不敢作声。”
王天刚一拍桌案,怒道:“左威卫是天子亲卫,在我等手中还不是如同软泥一般,官兵有何可怕,我水寨儿郎以一当十,定能杀得他们丢盔卸甲。”
“嗤”,周综对王天刚这个狗头军师一百二十个看不起,讥道:“你以为官兵都是县城那些欺负老百姓的狗才,左威卫大概是被天子养得太好了,失去了野性。周某出身安西都护府,可知道都护府十万大军都是吃肉的狼,军中更有强弓硬弩,攻城器械,届时都护府出兵围剿时,军师再跟我说官兵不足惧才好。”
李清被周综说得冷静下来,细问了几句安西都护府的情况,沉吟半晌道:“按周兄弟所说,水寨确实惹不起都护府的大军,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既然已经劫了官府的赈灾钱粮,这场大战怕是避免不了。赵兄弟、周兄弟,不知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赵良才向来跟从李清行事,笑道:“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填,官兵要来打便是,大不了头掉了碗大个疤。”
李清点点头,目光看向周综,道:“周兄弟原是都护府的将军,行军打仗是行家,不知有何见教?”
说到打仗,周综眼中狂意消退,道:“打仗无非是以己之长击敌之短,官兵虽然厉害,但在水上,还是咱们说了算。官府在西北根本就没有船队,唯一的战船队远在江南一带,这才是咱们取胜的根本。”
李清替周综和赵良才斟满酒,笑道:“说起水上作战,咱们确实是稳操胜券。来,干一碗,咱们再细谈。”
…………
武阳府刺史衙门,赈灾使段次宗临时驻扎在此。武阳府是征西都护府所在,军政集于大都督朱质朴一身。不过朱质朴并不抓权,民政这一块基本任由刺史吕良真做主。吕良真刚由魏州刺史升任并州刺史不久,就碰到了这场百年不遇的洪灾,真是苦闷得紧。
并州驻扎着安西都护府的大军,粮草不缺,洪灾起时吕良真便向大都督朱质朴借粮,朱质朴爽快地拿出四十万石粮食。靠着这些粮食,武阳府附近的灾民还算安定,再边远一些,道路不通,吕良真也就顾不上了。
赈灾使的到来让吕良真放下了一半心,有钱有粮事情就好办多了。早一段时间有人在灾民中鼓动,说是官府借赈灾之机中饱私囊,吕良真派人私访,查办了几个蠹虫,灾民的情绪安稳了许多。
不过,吕良真也有件头痛事,头一批赈灾钱粮无声无息地在黑水河上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左威卫的五百名官兵,当时为了赈灾,一时顾不上,还侥幸想着万一在路上耽搁了之类,如今看来,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