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很难再像过去那般惊慌失措。直到今日,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俏姑……”她呢喃唤着女儿的乳名,摇了摇头,“你先前告诉我说,你离开京城去了鸿都,既然如此,你后来怎么会遇上他呢?”
太微将旁的事都告诉了她,却独独瞒下了感情方面的事不肯提,如今想来,怕是大有问题。
一个人越是不想提的事,便越是在心里扎根的越深。
因为一扯便疼,所以才藏着不去管它。
姜氏知道自己眼前的这具少女身躯里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灵魂,可不管她几岁,她都是自己的孩子。
担忧、惶恐、无措……
纷杂的情绪像是夏日急雨扑打而来。
太微看着母亲脸上的神情变幻,蹲下身,将头枕在了母亲的腿上。
她席地而坐,丁点不在乎地上是否干净,就好像她生来如此,早已习惯。身下的裙衫沾了灰尘,也没有关系。
“娘亲。”
太微靠在母亲身上,唤了她一声,口气十分的平静:“过去的事,一时半会实在说不清楚,我只问您一句话,您信不信女儿?”
姜氏愣住了。
“我知道,您一定在想,镇夷司是个什么地方,镇夷司指挥使又是个什么人……那地方,不过是个将严刑拷打当成家常便饭的可怕地方;那个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更是实打实的大恶之人。”
“这样的人,自然该避开。”
太微很淡地笑了一下:“可是没有他,我不过就是行尸走肉罢了。”
素白的手指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了扇子,摸到了花,她轻轻摩挲着,低声道:“所以我思来想去,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吧。”
姜氏抬起手,轻轻落在她头发上抚摸了两下,声音有些涩呐:“你很喜欢他?”
太微闭着双眼,面色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来:“如命。”
她过去不想承认,如今承认了,便再无犹豫。
姜氏从她话中听出了十二分的笃定和郑重,手下动作不由一顿。
良久,她揪了一把太微的耳朵。
太微吃痛,睁开眼仰着头看向她。
母亲的脸色已经好看很多,皱着眉头道:“你先前还嚷嚷着要离开京城,如今这架势,是改主意了?”
太微有些面热。
姜氏看明白了,摇头道:“你可想清楚了?”
太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改成跪坐在母亲跟前道:“没有。”
姜氏:“……”
这话接的太快,快得每个字好像都带着厚颜无耻的不在乎。
姜氏瞪了她一眼。
太微还是一脸的冷静:“世事难料,走一步看三步虽然无错,但这三步是不是真的就能一点也不差?”
姜氏皱着眉。
太微继续道:“是以您问我心中是否有数,我有,但今后会不会变,我也是真的不知。”
这样的情况,的确称不上想清楚了,反而更像是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姜氏看着她指间拈着的花,慢慢舒展开眉头,长叹口气道:“你可知道这花是何意思?”
太微摇了摇头。
姜氏道:“是期待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