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冷冷一笑,道:“太原摩坷寺在江湖上素有威名,灭法老和尚更是大名鼎鼎,小道虽不曾见,亦早有耳闻。不过空门弟子在外欺压弱小,胡作非为,可也是灭法老和尚教的?”追风听得他辱及师尊,无法再忍,向前踏上一步,道:“道长再三诘问,倨傲无礼,想必亦是江湖耆宿。贫僧不学无术,倒想请教请教。”说罢忽的伸手,去抓他面前茶杯,这一下出手迅疾无伦,那道士猝不及防,追风已然抓到茶杯,他微微笑道:“这杯茶水苦不可言,不喝也罢。道长,得罪了。”说着翻过茶杯,欲泼于地,那茶水却犹如漆黏胶粘,丝毫未倒出半点,追风心知他施了道术,微微一笑,手中暗暗运功,只见茶杯渐渐滴出水来,那道士微吃一惊,面上却无波澜,口中默念口诀,那茶水虽滴出得慢了许多,却仍未止住。道士心知他亦非俗手,眼见对方势众,思忖不宜闹僵,于是收了口诀,笑道:“素闻摩坷寺高手如云,今日一见,果不虚传。天下释道本是一家,贫道还有一手拙技,请师兄指教。”说罢,自怀中取出一支短笛,幽幽吹起。追风凝神静气,暗自戒备,忽见众天狼卫紧捂双耳,面目狰狞,似是痛苦万分,追风心念一动,恍然记起世间有种武功可以摄人心魄,中招之人轻则心神荡漾难忍,重则心脉寸断而亡。他急忙收气敛神,运功抵抗,那笛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高亢激越,不一会儿众天狼卫俱都神情呆滞,双目翻白,眼见再过片刻都要疯傻不治,追风忙合十打礼,道:“道长功力深厚,请高抬贵手,放过这些下人罢。”那道士悠然止住,见追风面色红润,吐纳恒常,似乎并无大碍,心中暗自钦佩,道:“贫道这笛声可摧心裂肺,常人闻之非死即伤,师兄能安然无恙,可知内功亦甚了得。不知师兄可识得贫道这首曲子?”追风道:“人言昔时嵇康以一曲《广陵散》慷慨赴死,一时传为绝唱,不想古曲之风,复见于今日,实在幸甚。道长深得《祝由十三科》之要旨,以祝由内功催发笛声,可敬可佩。不知尊师摘星道长近来可好?”那道士闻言一怔,随即哈哈笑道:“承师兄吉言,家师他老人家精神矍铄,现在蓬莱岛潜心修道,颐养天年。”这道士正是黄有道。
原来他自离了燕王府便一路南下,奉慕容皝之命来中山拜会慕容垂。他日夜兼程,这一日终于赶至中山境地,长途跋涉,正觉饥渴,眼见路旁有家客栈,便进来歇脚,不料却遇见了追风等人。
黄有道瞧了一眼众天狼卫,道:“赵王竟会派出近侍天狼卫,想来师兄要办之事定是十分要紧。未知众位要去何处?倘或同路,也可作伴而行。”他不过是好奇心起,随口一问。一天狼卫忿忿道:“我们此去龙城,要做一番大事,没有功夫与你闲扯。”他因被笛声摧扰的头痛欲裂,是以对黄有道心存厌恶,想以此言加以炫耀。没想到话未说完,追风急忙喝止,却为时已晚,黄有道心思缜密,心知事有蹊跷,转面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搅众位朋友了。贫道亦要赶路,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站起身,朝追风及众天狼卫一稽首,告辞而去。
追风见他走得远了,才道:“此去龙城之事万分机密,决不可泄露半分出去。再有人犯,断不轻饶。”众人诺诺称是。追风原本疑心黄有道从中多生事端,又觉不会那么凑巧,于是也便一笑而过,不再去想。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便即启程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