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呢,上到先帝太后,下到满朝的文武大员,他其实从未真正有了解过任何一个人,便在心中为他们做下了定论。
明烨眼中的太后实在是自私自利到了极致,与先帝比起,似乎也是不遑多让。但是如今的他,却是要重新审视一番了:“后来呢?暮央公主又如何了?”
他不得不承认,成就帝王霸业,这一路上与之为伴的便只有践踏与血腥。皇权,与众人口中所宣扬的良善,对于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来讲,本就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体。
非此即彼。他总不能既想要天下万万人的臣服,还要做到表里如一的至情至性。那原本就是与王道相悖。
因而,便是先帝再是下手狠绝,明烨在这一点上,也是抱了无出左右的态度。
“哀家一早就知道,你父皇留暮央一命,那是看上了她。”今遭,借了这个机会把这些话讲出来,心内倒也是痛快了些许。
若是时时刻都能拥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慧眼去看,她也不必因此而介怀多年。哪怕是先帝如今早已殡了天,暮央甚至以另外一种身份逃离了他们三人纠缠在一起的宿命当中,她也做不到半分释怀。
明莘其人的狠,早在夏翎冲进了殿中的第一刻起,她便心有感召。除了这个理由,她并不能想到还有什么原图可以让明莘放过前朝皇室血脉一条生路。
明莘不知道这些,他也不知道,街道两侧到处都是人影幢幢的时候,她被推挤出了人群,独自站立在一匹匹闪烁着寒芒的高头大马身前之时,她的心内是多么地胆颤。
在场的众人,包括她的姊妹,甚至是她自己,都以为她要死定了。可偏偏就是这位即将入主皇宫的新君,听了那样大不敬的言语入耳,却还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饶过了她。
人的心思,就如天边的云彩,极易被风儿拉扯。只不过一场肉眼无法捕捉的微风,就让云彩悠悠地飘向了远方,从此失控。
哪怕之后亲眼见证了其人最是虚假不过的面具,夏翎也知道,自己已经改不掉了。
“可是,他实在是太愚蠢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根本,根本就是不可能结合的啊。”太后的泪水不知道何时生起,此时竟是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
幸而明烨早打发走了太宸殿中一整殿的宫人,才不至于让她丢了脸去。
“纵然是结合不了,可父皇还是一意孤行,为她放火烧宫,甚至不惜除掉了手足至亲,是吗?”少时的他,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他的几个皇叔屡屡都能做出祸乱朝纲的事情来?唯独只有一个景安王得以幸存。
现下看来,那些皇叔有没有二心,有没有出格之举倒应该是一个谜团。他们的存在,妨碍了先帝想要护着暮央公主的心,这才怕是真正的原因。
明烨的眉头不自觉地便皱成了一团,他虽也认同先帝为了皇位而做出的那些手段,但是为了一个女人,去残害至亲手足,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想法越是深入,明烨便越难看透自己的这个父皇,一时禁受不住,竟是打起了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