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冷暖也总是有着它们的极限。在一定的深度下,就不再是暖流可以捂暖的了。
细碎暖流经过不到的地方,那里依旧是一片寒凉,寒凉到甚至会隐隐抽搐的感觉。
“公子。”其余人都在他的身后紧紧相随着,未敢有并肩前行者。
说来也怪,凌珏的确是个温文尔雅的,可他的语气谈吐之中却像是有着天生的一种疏离感。那疏离感看不到更摸不着,却真实地横在那里,让人不敢贸然亲近,生怕一个不着那种疏离感会反伤到自己。
“嗯?”从那种绵绵密密的痛中抽神回来,凌珏这才感受到了一股沁凉的气息钻进了胸腔里。是独属于秋日的萧索和凄凉,放在此时,却让他变得更为清醒了一些:“有话?”
“这个方向……”说话的人是从白羽山庄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的人,如今也是第一次来到京都:“好像不是城东。”
他虽是没有来过,也不敢质疑凌珏所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可是这明摆着的反向而行也是事实,自然给他壮了胆。
“抱歉。”凌珏抬头只淡淡一扫,这才掉转了马头:“走神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是害怕见到日日想念着的,却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深夜里化身为噩梦,音容笑貌总也挥之不去的两个人?还是,真的走到了对峙为敌的某一刻,他又不敢了?
长街上放眼可见的每一处交错之地都不见半个人影,虽是白日,可每一个人都毫无例外地选择了闭户不出。
凌珏垂下了眼帘,只盯着被风拂动而起的马的鬃发。也是,他们的到来,并不是带给别人欢喜的。
马蹄声嗒嗒地响作一片,这一次,凌珏不由地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就算明知东城门那里是早早安排好的陷阱,他也不得不去。
“那边有火。”队伍的后半部分有人惊呼:“有火就有人,他们在这里埋伏着呢!”
有火就有人,既有敌人,也有他日日夜夜,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也要见的人:“驾!”
秋风卷起漫天枯黄的落叶已经是这个季节里最为司空见惯的场景。这场景不是悉心勾勒出的水墨画,而是用心调配出的鲜血淋漓。它们殷红,红得视野里都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红得似乎有什么味道扑鼻而来,整个天地都是扎眼的刺目。
马蹄声不断,身后的,还有自己身下乘的这匹马,它们互相斑杂着混在了一起。
每一次马蹄抬起复又踩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叩击声,都如同敲打在了连通心脏的胸膛上。一下一下,紧密相连,根本不给人半分喘息的机会。
而这连续的敲击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后脑勺上升起的眩晕感,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提不起半分气力。
凌珏扶着额头微微喘着粗气,人却是失去了所有的倚靠般地栽下了马去。
“公子!”
他身后响起了很多脚步声,杂乱,无序,却都很急切。它们纷至沓来,渐渐往自己的周围聚拢。
直到一只只温暖有力的手掌按压在他的肩头时,凌珏的瞳孔里才算是恢复了些许的清明:“多谢诸位了。”
“来。起来。”有个光看外形就很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揪着凌珏就往起提。凌珏这些日子清瘦了许多,而将他扶起来原也不是靠什么功夫技法,仅仅是一鼓作气的蛮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