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会的想法是跟大家不太一致,这是正常的,七年前面对咱们自己都没信心的项目毅然承诺赞助三千万,与如今着重考虑国家利益如出一辙。总之大家不要太在意一时得失,只要坚持信念沿着正确的方向走下去,类似合作、类似收购还会主动上门,说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大家说对不对?”
到底在体制内历练过,寥寥数语就让实验室恢复了一点生气,有人试探道:
“基金会那边开价到底有多高,把人家谈判专家生气得不想谈下去了?谈判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蔡雨佳道:“可能是前期太顺利了吧,或者苣山集团招牌无往而不利,却没料到基金会提出更高的条件,心理上无法接受。别着急,大家继续做好本职工作,研究越有成果价码越高,这是必然的,大家一定要有信心!”
又有人问:“学长能不能劝劝基金会把条件放低点儿,谈妥了都受益嘛,何必太计较?”
“在宏观局势和商业谈判的把握方面,大家要相信基金会的智慧,”蔡雨佳联想起方晟在顺坝、在鄞峡的所作所为,道,“可能包括我在内,呆在象牙塔里的时间太久了,不擅长跟外界特别是诡计多端的美国人打交道。来的时候我问过导师合作怎么谈的,这才知道六千万美元是人家谈判专家张口开的价格,导师觉得远远超出预期就答应了,控股要求也是,基本没还价……”
有位助手怯生生道:“难得有这么大集团上门谈合作,条件又那么优厚,导师担心把人家吓跑。”
蔡雨佳笑骂道:“那人家提五百万美元你答不答应?别想太多,收拾收拾继续做实验吧!”
有他插科打诨不觉轻松很多,课题组成员们回到座位重新恢复到工作状态。
再到办公室,殷教授刚刚放下手机,声音象被住扼住脖子:“人家已叫车去机场了,今晚的航班……”
“导师,有时候人的财运呐叫做什么,一定都有定数,该您的就是您的,抢也抢不走;不该您的就不是您的,夺也夺不来。”
殷教授无奈地摇头叹息:“雨佳不是党员领导干部么,也信命这种东西?”
蔡雨佳笑道:“财神爷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神话人物,不算封建迷信。导师,还记得毛主.席写过的那篇文章吗?司徒雷登走了,白皮书来了……谈判专家走就走呗,国际谈判哪有一个回合就结束的?咱们的项目只要苣山集团感兴趣还会再来,不来也没关系,以后创造条件让它来。”
“不过雨佳呀,可能我对那个方书计了解不深,总觉得吧……”殷教授半隐半露道,“方书计恐怕当领导太久了,很有些武断,好像只有他想的才是对的,完全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当然我也不都为了钱,更不是为了赴美做研究,而是……怎么说呢,这么年来为了圆一个梦,我辛苦是应该的,可你们,他们,很多跟在我们的研究生、博士生,还有志同道合的课题组成员,难道不该获得某种程度的补偿吗?再进一步讲,为什么科学家必须清贫地安心做研究,哪怕发一点点小财就会被指责为不爱国?”
见导师激动愤懑的样子,蔡雨佳微微动容,叹道:
“导师,我跟在您后面做过学术,知道做基础学科研究的清贫与坚守,因此从内心讲我非常愿意促成合作成功。但……我也跟着方书计工作了一段时间,最大的感受就是他考虑问题的角度总与常人不同,乍看起来别出心裁,细细一想又合情合理,所以导师,这事儿最好信任方书计,不是说他战无不胜,每件事都是对的,而是在揣摩人心、判断大局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不服不行。”
“唔,我还是……”
殷教授毕竟还有学者风度,眼睁睁数千万美元的生意被搅了也仅仅抱怨几句,没说更难听的话。接下来让弟子把会议室桌上的合同、材料等都收起来存档,说谈不成也留个纪念。
实验室里导师和课题组都死气沉沉,蔡雨佳不好意思先离开,说晚上请大家吃烤鸭轻松一下,然后到这儿瞅瞅,那儿看看,了解项目进展情况——蔡雨佳七年前也参与了很长时间的研究,虽然断档多年,但大致脉络仍很清楚。
捱至天黑,殷教授等人哪有心情出去喝酒?但蔡雨佳知道今晚这顿酒必须得喝,要把散开的气重新凝聚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遂一位位硬拉着关电脑、收材料,最后再扶殷教授起来,边走边谈到门口。
手机响了,殷教授一看是那位翻译打来的,嘀咕道“快上飞机了吧”,按下接听键,听了会儿脸上渐渐露出喜色,连连点头。
“首席谈判专家接到苣山集团总经理通知,要求继续谈判,”殷教授抑制不住笑容说,“这会儿他正从机场返回,约定今晚八点!”
谈判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实验室里顿时响起欢呼声,包括殷教授脸上都洋溢起喜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