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观众朋友,这里是前滨海市汽水厂,现华强保健饮品有限责任公司进行下岗工人补偿安置现场,现在正在台上制开幕词的是省财政厅国资局主管领导梁城副主任……”
抽奖结束后第一个周末上午七点,华强厂大礼堂,下岗职工安置集中大会。
三百多号下岗职工和市电视台、滨海日报的记者齐聚一堂,进行下岗员工补偿安置现金分发,省财政厅国资局主管领导梁副主任亲临现场,正在台上讲话。
台下,滨海电视台的女记者纪丽娜正对着摄像机做报道。
“滨海市汽水厂是一家拥有悠久历史的老牌国营企业,在改革的大潮中,第一批顺应潮流,进行了体制改革,继而也第一批进行了所有制改革,即减轻了国家负担,也再一次即将创造新的辉煌,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一部分老职工为了国家进步,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主动下岗减轻企业负担,今天的安置补偿会议,正是给这批有奉献精神的员工发下岗买断金。”
说到这里,纪丽娜顿了顿,回头,目光在人头涌动的大礼堂扫过,稍稍停顿了几秒后,才再次回头看向摄像机,面带微笑,说:“下岗,对于大部分职工而言,是关系到生活的重大事件,之前,也有不少单位传出因为下岗而产生的纠纷,可是从我来到华强厂至今,通过我的观察,不仅华强厂得生产还在有序的进行,连大多数华强厂的下岗工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微笑,那么我现场采访几位下岗工人……”
说着,冲摄像师晃了晃话筒,说:“老张,待会你看我手势,左右晃动话筒,你的屏幕就不要对受访者拍,省得回去剪接麻烦。”
“放心。”摄像师老张笑道。
不是现场直播,录播,记者和摄像师、摄制组之间,向来有一些‘暗号’,保证拍摄效果和目的,倒也十分默契。
“大爷您好,请问这次下岗,您拿多少补偿啊?”镜头对准了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
老头面对摄像机,还有点紧张,腼腆的笑了笑,说:“嘿嘿,也不多,我们一个月400块钱,我32年工龄,我老伴30年工龄,我两一块下岗,厂子里又给了一年50得补贴,我两一共拿两万七千九。”
“那就是快两万八喽,这笔钱可不算少啊,您觉得还满意不?”纪丽娜问。
“满意满意。”老头子笑得又咧开了嘴。
“那您准备怎么花这些钱呢?”纪丽娜又问。
“我跟老伴商量好了,给儿子五千块钱结婚,剩下来存银行的五年死期。”老头说。
“那您和老太太够生活吗?”纪丽娜问。
“够了够了。”老头倒是蛮实诚,扳着手指头算:“我跟老伴这些年还存了五千多块钱,一块放银行,一年快3000块钱利息了,等于一个人工资哩,我们老了,不花啥钱,够过日子了,”
“那就好。”纪丽娜最后问:“那您对华强厂的安排满意不?”
“满意,比以前想的好多了。”老头说。
“那好,谢谢你,大爷。”
纪丽娜目光一闪,又转到了另外一个受访者。
这一次,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起来精神头挺足,纪丽娜上前道明了来意,才说:“您好,我看您今年最多也就30吧?”
纪丽娜算是个美女,被美女夸年轻,那人还挺高兴,呵呵一乐:“不止喽,不止喽,都快37了。”
“那您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嘛,怎么也下岗了?”纪丽娜问。
“嗨,单位安排的,我们只能服从嘛。”那人说。
纪丽娜抿嘴一笑,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问:“那您就没点意见?”
问道这个问题,都不用纪丽娜打暗号,摄像师扶着摄像机的手就微微用力,随时准备把镜头转移到别的方向。
万一这个人讲的话不适合放出来,到时候对这段做个简单的消声就可以,省得麻烦。
“要说心里一点儿都没不痛快,那是假的,毕竟干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嘛。不过呢,也没啥太生气的。”中年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