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面对钱大人的质询,秦苦心乱如麻,哑口无言。
“柳寻衣是天煞孤星,休看他年纪不大,却天生具备翻江倒海的本事,此一节就连本官也不得不承认。”钱大人不急不缓地说道,“他在天机阁做校尉、做少保,却能与小王爷称兄道弟,与郡主勾勾搭搭。他在江湖做探子,亦能得到洛天瑾的赏识,结交武林强人。一个小小的柳寻衣,竟将朝廷、江湖搅得鸡犬不宁。上至朝廷大员,下至绿林草莽,无不与他有千丝万缕的恩怨关联。此人惹是生非的本事无人能及,绝处逢生的本事更是令人惊叹。你说……柳寻衣是不是天生的灾星?”
“恕小人愚笨,我……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
“本官的意思是,如果柳寻衣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你将他留在身边,无疑是为自己埋下一个巨大的祸根。”钱大人提醒道,“他的脾气秉性,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朝一日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他知晓,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柳寻衣重情重义,与我是生死之交。”秦卫极力辩解,“只要我不断施恩于他,他绝不会与我反目。”
“莫非这就是你的权宜之计?”钱大人似乎对秦卫的自信嗤之以鼻,“上奏朝廷,推举柳寻衣为天机阁副阁主?你以为这样就能将他牢牢地绑在自己的船上?”
“我……”
“你要知道,柳寻衣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因为一时意气,他可是连自己的船都敢翻。”
“正因如此,我才向皇上推举他为天机阁副阁主。”秦卫固执道,“眼下木已成舟,他纵使杀了我,侯爷也不能死而复生。更何况,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东府之变也非我一人之错,而是集万千祸患于一身,他……不能怪我。”
“如果柳寻衣和你一样识时务,他就不会沦落到今时今日这步田地。”见秦卫一意孤行,不肯听从自己的劝诫,钱大人不禁暗生叹息。
“不知皇上对我推举柳寻衣的事……可有圣断?”
“此事非议众多,尚且没有定论。”
“这……”秦卫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故而神情一缓,朝钱大人拱手恳求,“此事劳烦大人多多费心,在皇上面前替柳寻衣美言几句。他在漠北奋不顾身地与蒙古人据理力争,力保大宋三府之地,此乃天大的功劳……”
“此言差矣!与蒙古人修睦,公主厥功至伟,而非柳寻衣的功劳。”
钱大人的言外之意是:公主因和亲而北上,和亲乃西府极力促成。归根到底,一切皆是西府的功劳。
“柳寻衣有你这样的朋友,真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钱大人继续道,“本官说过,柳寻衣是烫手的山芋,谁敢将他揣进怀里,谁就要被烫的皮开肉绽。此话放到今天……亦不为过。”
“莫非皇上仍对柳寻衣昔日的过错念念不忘?”
“如今公主已经出嫁,昔日的过错不提也罢。”钱大人稍稍摆手,“眼下只说云牙镇的血案,害的护卫将军徐广生惨死他乡,西府禁卫营三百精锐与相府五十名护卫魂断秦淮,此事……”
“此事柳寻衣已向我解释清楚,并非他的过错,而是徐广生与金剑坞暗中串通。”秦卫解释道,“这件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向皇上禀明……”
“你说什么?”钱大人眉头一皱,匆忙打断,“你的意思是……云牙镇的血案与徐广生有关?”
“是。”秦卫答道,“徐广生与金剑坞里应外合,事后金剑坞担心事情败露,于是杀人灭口……”
“此事……可有真凭实据?”钱大人谨慎追问。
“这……”秦卫面露难色,缓缓摇头,“暂时没有……”
“没有证据岂能信口雌黄?简直一派胡言!”突然,钱大人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羞恼之色,语气略显不悦,“明明是柳寻衣招惹的祸端,他竟敢将罪责推给一个死人,根本是死无对证,替自己狡辩!”
“这……”
“去年,柳寻衣向朝廷密报‘金剑坞在横山寨暗藏兵马,意图造反’。皇上听信他的蛊惑,派遣钦差明察暗访,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横山寨根本找不到一兵一卒。”钱大人沉声道,“事实上,真正暗藏兵马,意图造反的人是洛天瑾。当时,朝中不少人怀疑柳寻衣是故意借金剑坞转移朝廷对洛天瑾的打压。洛天瑾死后,丞相和赵元在皇上面前替柳寻衣再三邀功,皇上不忍追究功臣之过,故而令此事不了了之。万没料到,他今日竟敢故技重施,真是岂有此理!”
“这……”
“秦卫,你早已不是当年的无名小卒,一言一行皆要万分谨慎,当心被人利用,更不要授人以柄。”钱大人神情凝重,讳莫如深,“如今的你可是堂堂正正的三品大员,有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是真相亦胜似真相。因此,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你千万不能信口开河,尤其在皇上面前。一旦有人揪着这件事大做文章,你极有可能失去今日的一切,甚至沦为欺上罔下,混淆视听的奸佞之臣。更何况,徐广生不久前才被皇上追封为‘忠义将军’,如今你竟跳出来说他与金剑坞里应外合,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简直是……打皇上的脸。”
“嘶!”
钱大人此言正中秦卫的要害,令其猛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之极。
“大人教训的是,我险些犯下大错……”
“凡事多动动脑子,不要人家说什么,你便听什么。”钱大人教诲道,“依我之见,此事……先不忙禀告皇上,待本官替你查清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