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娘当年为何会抑郁而终?”袁霆恼羞成怒,满眼悲痛地望着忧心如焚的袁孝,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因为娘一直依靠你,将你视作生命的全部。一旦失去你的关心、失去你的疼爱、失去你的庇佑,甚至失去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娘就像失去三魂七魄,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全然不知自己该如何继续活下去。那时的她,早已失去为自己而活的信念和勇气,她的一生也从未真真正正地为自己而活。因此,当你疏远她、冷落她的时候,她才会郁结难舒,万念俱灰,最终……”
“无缘无故,提你娘做甚?你说这些话……莫非想让为父痛死、愧死不成?”袁孝回忆亡妻,瞬时心如刀绞,五内俱焚。
“不!”袁霆神情一禀,字字辛酸,“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爹,我不希望一直活在你的庇佑中,也不希望一直依靠你,更不希望自己变成第二个‘娘’。”
“你……”
袁霆此言宛若雷霆一击,狠狠劈在袁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令其方寸大乱,哑口无言。一时间情难自已,竟是泪如泉涌。
“袁霆,逝者已矣!不止你伤心,你爹同样追悔莫及,否则也不会对你如此宠溺。身为人子,你岂忍心故意揭他伤疤?”柳寻衣自幼流离失所,最见不得亲情悲欢,此刻见袁孝父子因往事而“相爱相杀”,心情渐渐变得沉重无比,“既然袁舵主舔犊情深,此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副宗主,我可以……”
“可以与否,不是你说了算!”面对心有不甘的袁霆,柳寻衣脸色一沉,语气变得不容置疑,“为人善恶,首观其孝。此事袁舵主不答应,你说再多也无用……”
“副宗主……”
不知是伤心未绝,还是感激涕零,袁孝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下缓缓跪在柳寻衣身前,任他如何搀扶,袁孝却执意不肯起身。
“袁舵主,你这是……”
“副宗主不仅轻财仗义,而且谦逊下士。袁某……此生此世能结识副宗主这般光明磊落的真英雄,实乃三生有幸!”袁孝紧紧拽住柳寻衣的胳膊,激动道,“袁霆刚刚的一席话……令我五味杂陈。你和大小姐说的不错,他早已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现在的他……看的比我清楚,想的比我明白……”
“袁舵主的意思是……”
“我答应让他留在这里守护家业,只希望他不要辜负副宗主和大小姐的一片苦心。”袁孝眼神复杂地望向心乱如麻的袁霆,强颜欢笑道,“也希望他能借此机会好好历练,将来比我更有出息。”
“爹……”
“霆儿,此事非同小可,你万万不能视为儿戏!你肩上抗的不止是袁家的担子,还有你严叔叔、雷叔叔和洪伯伯。他们与为父情同手足,如果由你留在东北主持大局,你定要一视同仁,切不可厚此薄彼。”袁孝正色道,“还有!遇事多向前辈讨教,不要贪功冒进,不要自作主张,更不要耍什么威风。没事多去泰州洪府、济州严府、庆州雷府走动走动,不要只守着沈州的一亩三分地……”
“孩儿谨记!”
“此事我已和严顺、雷震商量过,他们并无异议,并答应留下一些好手辅佐袁霆。”洵溱道,“千言万语,留着你们父子回去慢慢交代。”
“多谢副宗主和大小姐的信任!”袁孝沉吟道,“只不过,洪寺他……”
“洪寺面前我自有解释。”洵溱不以为意地打断袁孝的担忧。
“如此甚好,千万不要因为袁霆的事令洪寺心生间隙。”袁孝长叹一声,从而话锋一转,“不知副宗主和大小姐对袁霆还有什么吩咐?”
“我相信四位舵主一定能将上京四府的事向袁霆交代清楚,我不想指手画脚,纸上谈兵。今天……我只叮嘱他一件事。”柳寻衣大手一挥,将袁霆招至近前,从而眼神一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否知道虎穴龙潭?”
“虎穴龙潭,双宿谪仙。黄阳明和梅紫川两位前辈大名鼎鼎,我早已如雷贯耳。”袁霆一脸好奇地问道,“不知副宗主有何吩咐?”
“实不相瞒,现在除两位前辈之外,虎穴龙潭中还有‘天下第一神医’桃花婆婆以及一位‘三岁孩童’,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柳寻衣郑重其事地说道,“他们救了我,却因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对此我一直心怀愧疚,不知如何报答。”
“副宗主的意思是……”
“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救我而沦为众矢之的,更不希望有人图谋不轨,打搅他们的清静。再者,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常年隐居深山或有不便之处。我希望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有人能第一时间挺身而出,帮他们排忧解难,也算替我尽一份感恩之心。袁霆,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